第十八章 暴雨VIII（1 / 2）

池逍沉默了很久，“抱歉，我刚才不该提起妮露的。”

“都已经过去了......”

还裳放下酒杯，眼中尽是疲惫，“惊瓷你要带走么。”

“留给还雪吧，弦鳞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有人继承他的惊瓷。”池逍说，“我喜欢那个小家伙。”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在灰喑之地偶尔会察觉到跟执君很相似的气息。”还裳说。

“相似的气息？这里也有荼蘼出没么？”池逍皱眉。

“不，不是从精灵身上感知到的，而是黑海季跟潜龙季的雾朦海会给我这种感觉。”

“黑海季跟潜龙季？”池逍不解，“云霭洲不是只有凤鸾，霞光，和风，长霜四种季相么？黑海潜龙从何而来？”

“在别的地方是这样，但是灰喑之地不同，你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便会知道，灰喑之地紧靠着雾朦海，所以更偏向于以海水的情况区分季相。”

还裳解释道，“这里通用的是霞光，和风，黑海以及潜龙四种季相，不存在凤鸾跟长霜，一到黑海季，雾朦海的水质就会发生大变化，只要沾染上便会被腐蚀全身，死相可怖。”

“而潜龙季更为怪异，传说潜龙季出海的船只会被海里不明邪物袭击，只要被盯上了就绝无生还可能。”

“原来是这样么......”

池逍思索片刻，点点头，“我明白了，若没有找到你，恐怕不知道要多久我才能搜集到这些情报，多谢。”

“客气的话就不必了，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还裳看向桌上的时晴，“若不是那天雨夜里我侥幸觉醒了苍然，恐怕还活不到现在，这份力量，你应该早就掌握了吧？”

池逍点点头，指尖划过剑鞘，表面泛起涟漪，上面流转的秘纹远比苍然更加复杂。

灵剑时晴，这是弦鳞亲自为池逍打造的武器，当上白鸢剑圣的第二年，池逍便自悟了觉醒之法。

如果当年漓水村里是池逍对敌执君，那么他会在交手的第一个瞬间就砍下对方的头颅。

“不知道洛布尔苦苦寻求的魔剑宵莹觉醒之后会是怎样，这应该是他发动战争的重要原因之一。”

池逍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可以加入我，我们一起抓出焚绝之战背后的真凶，比如那帮喜欢装神弄鬼的荼蘼执君。”

还裳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慢慢地道，

“不了......我已经很累了，我要杀的人已经死了，我要追的悔也已无法挽回了，你刚才说过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做一件事。”

“是要预付你下月的酒钱么？”池逍笑。

“替我教导还雪吧。”还裳说。

池逍收敛了笑容，他盯着还裳看了一会，“你是认真的么？”

“你是云霭洲开国以来第一位剑圣，你能教会他更多，我已经想清楚了，与其把主动权放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牢牢掌控命运。”

“答应我，让还雪得到最好的指导，让他拥有能够保护自己以及所爱之人的力量，让他拥有面对任何困境都绝不言退的勇气。”

还裳沉默了片刻，“最重要的，是让他能够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不必再向后看。”

“未来我跟荼蘼之间必有一战，你不担心他在这场漩涡之中受到伤害吗。”池逍说。

“这是还雪自己的路，他可以选择安安静静地跟他喜欢的小丫头过一辈子，也可以选择拔剑踏身于这场战争之中。”

还裳仰头一饮而尽，“不过我想还雪既然拿起了惊瓷，那么平淡两个字大概就再也不属于他了吧？”

“你离开了，他不会伤心么？”

“还雪心里应该一直挺讨厌我的，我自问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走了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

还裳自嘲地笑，“他已经十四岁了，能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了。”

“那你呢？”池逍看着还裳。

“等死。”

还裳拿起桌上最后一壶露酒，他拍拍池逍的肩膀，“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听到你们捣毁荼蘼的消息，我很期待。”

乌云已经散去，今夜月光明亮，天地寂静。

池逍看着还裳的背影，看着他摇摇晃晃地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十四年前意气风发的隐刃之首，终于如流星坠落般垂下帷幕。

他知道，那个男人的心早已破碎，他拖着疲惫不堪的残躯，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最后的解脱之路。

分历一九八七年，一月三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