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多年以后自己(1 / 2)

母亲在送别的人群里抹着眼泪,她的儿子,不幸的,也许是幸运的,我不知道,要去当兵了,年轻的小伙子们都挺着腰杆跟村里人告别,如果运气好,过个三四年就能回来了,包括秦安杰自己,总共有七十来个年轻人,大家都背着保护家乡的愿望出发了。

“阿杰,你一定要平安无事,活着回来。”母亲送别的时候一直在哭,他安慰母亲,自己不会有事的。

三年后,陆陆续续带回来了七十具尸体,回到家乡,母亲原来已经病逝了,二叔一家惊讶地看着秦安杰。

“你怎么回来了?”

就他一个活着回来的。

他不是逃兵,可他也是逃兵,战争没有结束,士兵却没有死在战场而回到故乡,就是逃兵,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总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母亲三年前是站在这个位置的,如今却摆在老家的祖坟上。

母亲死后,有人看见他从江河边跳下去,有人说他死了,也许没死,可总之,也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叔叔,我们能不能坐起来?”小男孩跪在地上小声问叔叔,但是叔叔没有骨气地摇摇头:“主人家还没有原谅你,必须跪着。”

“滚吧,还跪着呢,几个馒头而已,快滚吧。”主人家在门口骂骂咧咧地喊着,吐了口唾沫。那个男人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哆嗦着站起来,牵着小男孩的手,慢慢地走出街道。

一出街道,俩人离开欢呼雀跃,跳起来互相拍手:“太好了,没吃嘴巴子,白拿两个馒头,好样的。”

人穷的时候,饭也吃不饱,是什么都不重要的,两男人正高兴地从裤兜子里掏出馒头往嘴里塞,忽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叫唤着。

“齐楠,你回来了。”

那个男人邋遢地笑笑,小男孩立刻飞也似地逃跑了,小男孩惊慌地叫着:“我跟他不认识。”

对齐楠桀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衣干净的女人,年轻又美丽,干净的衣着。

齐楠桀捏了捏鼻子,像个傻子一样憨笑着:“小姐,我不认识你。”

陆陆续续路边就围着一些人看了过来。

“这不是安小姐吗?她跟那个叫花子好像认识?”

“谁认识他么?”

那个美丽的小姐忽然朝齐楠桀迈了一步:“你不认识我了吗?”

“俺真不记得。”齐楠桀:“俺姓顾,顾文远。”

那个小姐忽然两眼通红,摸摸鼻子,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盒子,,她颤颤巍巍的手上全是肉眼可见的青筋,她苦笑着把盒子递给叫花子。

“赵家桥,十三庄,二十故里是书郎,牵其回首,路在河中央。”她期待的眼睛望着对方,希望对方能说出她想要的答案,可是那个叫花子害怕地看着周围的人,忐忑地接过盒子。

“小姐,我真不认识你。”

“不要叫我小姐,我叫安澜茗。”她的眼睛红润了,这个白痴即使慌张,样子也和许多年前一模一样。

“杰,你有好好的,好好的照顾自己吗?”

“小姐,我,我就是个叫花子,我哪认识你呀?”那个乞丐似乎是要哭了一般转身就要走,但是他刚转身,手就被那个小姐抓住了。

“杰,你一定是饿坏了,我带你去,去吃些东西,你最爱的玉米谷......”

小姐的眼泪哒哒的落了下来,那个乞丐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害怕地直跳脚:“我,我真不认识你。”

“小姐,这个,我一个叫花子,你给我梳子,还是,还是给块饼吧。”

那个小姐拿过递来的盒子,站在原地傻傻地笑了起来:“好,好,那你在这等我,一定等我回来,我去买饼,一会,我们去赏黄花,看夕阳。”

那个小姐看着周围的人,忽然痴痴地笑了一下,她似乎是太高兴了,转过身就去买烧饼,还不断吩咐叫花子等着她。

“买烧饼。”小姐傻笑着,抹了抹眼泪,忽然愣在原地,连忙转过身跑了回去。

“我弟弟呢?你们谁看着我弟弟了?”

“小姑娘,你弟弟,刚才从那条街跑掉了。”

工地里,一个推着水泥车的安全帽工人笑嘻嘻地跟老板说着闲话。

“嘿,你要干,就你这瘦柴骨。”

“老板你放心,我能行。”这个工人笑呵呵地讨好包工头,包工头一提公文包,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理他,丢了一句:“干不好不给钱。”

“老板你放心。”

那个包工头一边走一边骂:“我放心个屁放心,老子只是随便。”

齐楠桀的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在等着自己,一个叫芊和,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娃,另一个嘛,则是清秀漂亮的小女娃,打小便是美人胎,细胳膊嫩腿,却比谁家小孩都力气大。

“叔,你能给我买个新书包不,我跟芊和衣服都互着穿,班上男生都说我像个男孩子,老捏我鼻子。”

“捏你鼻子,那时稀罕你。”

“叔,啥是稀罕。”

“就是,喜欢,喜欢你。”叔叔呵呵笑着,指指芊和:“你问芊和,他喜欢你不。”

“啊?”芊和忽然脸红了起来:“我才不喜欢男孩呢。”

叔叔一拍芊和的头,笑骂道:“人家长得比仙女都俊,还男娃。”

“那我也不喜欢芊和,芊和长得丑。”

“喂,不要乱说好吧,我承认我开玩笑行了吧,我喜欢你。”芊和一拍大腿说道:“说,你也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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