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天·10月17号·星期二30(1 / 2)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人类只有在不断面临困难和解决困难的循环中才得以发展自身。

我还是太幸运了。

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我的“不幸”放大到宏观统计常模上还是太奢侈了。

墨雄是一个爱孩子的父亲,玛莉娅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而我是他们(目前还活着的)唯一的血裔,哪怕我从小到大犯下那么多蠢事,做过那么多有意无意伤害他们和伤害自己的蠢事,他们都不曾放弃过我,他们依然爱着我这个儿子,这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虽然玛莉娅跟孩子们打交道太久了导致不谙世事,虽然墨雄早年发展的大不幸让他的精神系统被墨龙血脉中的暴怒因子侵蚀不浅,可退一万步讲,他们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心理上的小毛病也有我这个学心理学的儿子帮他们经常进行矫正和疏导,我们的器官没有癌变,我们家也没有过高的房贷和车贷压力。

我真的太幸运了。

我并不需要为了自己的大学生活开销而担心,墨雄和玛莉娅总是在电话里担心我不够钱用,平均下来他们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都足够让我在每顿吃上沙拉鸡的同时再喝上一杯雪王的芝士奶盖四季春,有多少人是一个星期乃至一个月才舍得给自己买上一瓶3文的阿萨姆?我并不需要去给孩子们做家教来挣生活费供自己在大学里活下去,我也并不需要在寒暑假的时候下矿挖煤挣生活费。

我真的实在实在是太幸运了。

人类只有在相对而言的比较中,才能够发现自己的和其他人的到底有哪些差异性,到底有哪些区别和高下之分。

我本不该说这句话的——心理学家本来应当是所有学者中最注重心理系统之间互相平等的存在,极端的甚至认为人类和动植物在心理系统的层面上也属于相对平等,何况人与人之间的心理系统差距。

可是,世界的参差是一直客观存在的,在看到世界参差后,我是否愿意去用自己的幸福去背负他们的不幸?我是否能够用自己的幸运去帮助他们从不幸的深渊中迈向更加光明美好的未来?

这是否是我们这些“幸运儿”应当意识到的责任与担当?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去帮助他们、减轻他们的痛苦?

我又想起来一次偶然的谈话。

墨雄在饭桌上和我谈论深度话题的时候,我忘了我们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但我记得他在最后给我的一句忠告:“儿砸,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我要你记住,世界一直是分层的,幻生者、超能者和神权者之间在客观上就是存在不平等的。”

曾经我确实很难接受他的这番言论,以前的我是单纯到认为《神思论》中描绘的“终极系统形态”是真的能够实现的。

客观,理性,这两个概念是从小被墨雄锁死在费米的核心协议中的两大根本属性,在我因为偶然看到世界的参差之后,我的理性和客观让我重新审视当初他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人类的幸运与不幸,本就是世界参差在每个人身上的集中体现。

我还是太幸运了。

我甚至一度认为,那些不幸的人在彻底了解我的人生后,他们巴不得与我互换身份,继承我所拥有的一切,哪怕代价是同样继承我那复杂到连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心理系统,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同样出现了“欧尼”【费米】(言山)三个小可爱,他们也巴不得过上我现在这样的生活。

或许我一度认为我的三只小可爱是伴随我这辈子的永远无法割舍的诅咒(尤其是在他们整合为墨小典之后),但如果这份只存在于唯心世界中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主观畸变,能够换来在客观世界上的“衣食无忧”,再对比一下整个世界的幸福与不幸的常模数据,这到底是不是一个诅咒还有待商量。

因为啊,世界的参差让我看到,那些比我不幸之人的不幸程度,让【衣食无忧】这四个大字变成了世界上最遥不可及的奢望……

墨雄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只有这一个父亲。

所以这句话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毛病。

至少这里是我的日记本,这里是我创造的【虚幻文明】,我在此方世界中实际上拥有最高解释权,我自然有资格说这句话。

就算放到现实世界里,如果别人问起我“你怎么看待你的父亲”这个问题,我依然能够很自豪地对他说:“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因为他是我爹。”

能够说出这句话的我,其实又是我的幸运,哪怕墨雄实际上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轻躁狂边缘型,他依然爱我,这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之一。

一个非常好的发展趋势:由于在早年时期被墨雄多次以不同手段残忍杀死,欧尼在初中时期是恐惧和憎恨墨雄的,在高中时期是厌恨和妄图逃离墨雄的,但自从我们上了大学后,欧尼在一次又一次的版本大更新中重塑了对墨雄的看法,并逐渐理解了墨雄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当然也不排除是欧尼被墨雄彻底杀傻了的可能性)。

至少他现在不会再喊墨雄为诸如“父上”、“那个存在”、“他”等要么过于不敬要么过于崇敬的指代词了,在他心中也不再排斥我们称呼墨雄为“爹”、“父亲”、“老爸”等正常的称谓,或许他心底也隐隐理解并承认了这个父亲的存在吧。

不过让他出现在墨雄面前还是太难为他了,更别说亲口叫他一声老爸了。

现在在家里的饭桌上,和墨雄聊天的一般来说还是费米,和玛莉娅聊天的一般来说还是言山,人类总能够和最与之相似的人找到共同话题。

啊……能够在家里和墨雄玛莉娅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这又是我的幸运啊。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或许正是因为从小到大我太幸运了,加上脑袋还算有点灵光,我在成长过程中似乎失去了两个人类应当从小就培养且一直拥有的美好品质:

一是“毅力”,二是“野心”。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