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维克多与伊丽莎白（1 / 2）
走进贴在巨大岩壁上的拱门，灵一行人才看到了这座城堡独有的宏伟之处。整座山从中间被一道裂缝整齐分开，顶上渗入了风石堡上空阴郁的光芒，两旁走道的天花板高得吓人。
“你这是要我们走上去么？”器德望着上空仅有的光芒。
“当然不会了，请你们跟我来。”
几人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才发现有着一块用棕色硬木铺着的地板，与周围坚硬的灰色石地格格不入，硬木板的周围被黑色的铁链挂着，乔安抬起头想要找出这铁链的尽头，但铁链也消失在了昏暗的天空中。几人在这名老人的带领下，走到了木板上，他随即用手上的戒指按在了木板中心细长的柱台上，不一会儿上方便传来了悠远的钟声，他们脚下的地板周边突然伸出了尖长的铁质护栏，把灵吓了一跳，地板突然震动起来，脱开了周围的石地，逐渐上升。
“在以前，我们确实是要一路走上城堡…”
“什么意思？这里不是城堡？”器德看了看他们下方离得越来越远的地板，心想着若是摔了下去，只会变成一滩肉泥，死相肯定不会漂亮。灵也和器德有同样的想法，而且，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恐高，死死地抓着乔安的手臂，紧闭着眼睛。
“呵呵，这里当然不是城堡了，这里只是军士们的居住地。”
随着平台逐渐上升，两旁各种大小不一的圆孔窗台纷纷映入他们眼帘。长久没有打理的玻璃窗上满是灰尘，而玻璃窗外则有铁杆加固，乔安猜它们应该是用来防止有人掉落下去的，但就这么一眼看去，其实和监狱中的窗台有那么几分相似。透过肮脏的玻璃窗，乔安能够隐约看见住在其中的士兵，他们有的人在进行着锻炼，有些人只是躺在床上鼾声大睡，也有人在打架，喝着装在木杯里的廉价麦酒掰着手腕。一些士兵赤裸着上身，看见从窗外升起的几人——看见灵，便使劲从铁栏中探出了身子，对着灵吹着口哨，亦或是大喊着各种粗俗的语言，但老人一望向他们，他们就立马钻了回去。
“抱歉，灵小姐，这些士兵好久都没什么事情做了，改天我应该让他们去协助讨伐军才好，让这些黄毛小子们做一些正事…”老人看向了灵，但灵好似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以及士兵们的嘲讽，只是在紧咬着牙，闭着眼睛不敢认识自己目前所处的高度，老人摇了摇头，随即便沉默了下去。
“这平台，难不成是用人拉的？”乔安被灵抓得手臂发痛，但也没有把灵掰开，无奈地问了这名老人，想籍此让自己的注意力不完全放在灵紧抓着自己手臂的疼痛上。
“以前的话，借助一些机关，我们确实是在用人拉着的，但是自从王城开始使用那些冒着蒸汽的机器后，我们便也马上引入了许些，如今上方只有两个人在操作着那块诡异的巨大铁器。不过，这确实使运输高效了很多，以前在借助机关的情况下，仍需要二十个人。只是风石堡历史悠久，让很多人都会认为我们如今都还在用着落后于王城百倍的方式管理着这里。”
铁链互相敲击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平台终于发出一声巨响停了下来，灵感到了光芒透过了她的眼皮，她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眼前宽阔的广场让灵忘记了他们身处山顶，此时已是午时，天空却如同傍晚一般昏黄，但眼前尽是洁白的石砖铺成的醒眼地板，平坦的地形没有丝毫的起伏。以灵一行人为轴，两旁生长着的高大树木，它们落叶季的金黄色叶片点缀着这座宽阔广场。一阵寒冷的微风抚过山顶，吹下了更多落叶，它们就如同空中缓慢舞动的雨点，挥洒在广场之中，而在广场的正中央，伫立着一颗通天的龙牙树，它的树干形状弯曲，顶部尖锐，而中间又节生着繁茂的枝叶，这些树枝毫无节制地生长、延伸，遮蔽住了其后纯白的城堡。灵等人终于走过龙牙树时，城堡的全貌才在他们眼前铺展开来。
厚重的墙壁上雕刻着风石堡的继任城主，出于正中间最为醒眼的雕塑便是风石堡第十六任的女城主也鹿，只是雕塑呈现出她的样子时，她已全然是一名老妇。四根石柱竖在城堡的大门前，而其上又密密麻麻地刻着祷告语：认识神们自己。若不是看见这些神秘的语言，灵也忘了风石家族是信仰神明的一员，也更加对邀请自己——一名杀死了神明的学者的这个事实感到更加疑惑。城堡严肃整洁，与王城内的建筑有着明显的分别，王城内大多城堡与建筑呈漆黑尖锐的形状，而眼前的风石城堡惨白圆润，高大无比。
走进城堡，恒古的气势就立马包围了灵一行人。两旁的石柱整齐地排列，虽然只有暗淡的光芒渗透的进来，但他们仍然能够隐约望见上方宏伟的筒型拱顶，而他们正前方的尽头便坐落着一把华丽的长椅，几乎是一把属于王者的椅子，现在就连在王城的国王都已经不坐那种椅子了。灵很是惊奇，心想这么一个乱伦家族竟然有本事建造出如此宏伟的城堡。这里坚不可摧，光是从山下攻上来，无论是人类还是魔物，让他们十年八载都不一定能够攻到城堡门前。
“你把人带来了没有？”尽头男人的声音病恹，语气低沉。
“带来了，老爷。您今天是不是仍然没有处理公事？城堡之下的城区仍在开发之中，他们需要您的管理，就算发生了如此悲伤的事，您也不能自暴自弃。”老人一边应答着这名男子，一边带着灵和乔安器德靠近。
等到他们终于走到台下，这名男子才站了起来。他的头发暗黄糟乱，眼窝深陷，黑眼圈严重，看起来很久都没有睡上一觉了，身材细瘦。灵能够看得出此人以前肯定是如自己心里黑发的乔安一般英俊，但现在他看起来好似一名重病缠身的病人，挣扎地活在世上。
“我只让你把那个学者带来，怎么来了三个人？”男人盯着灵，但眼光仍没有放过乔安和器德两人。
“这名乔安先生是学者小姐的助手，学者小姐在工作时会需要他的帮助，至于这位…她便是器德女士。”
“器德？那个在王城保卫战中砍死了黑兽的人？随便了，她来做什么？”
器德心中很是不愉快，抱着手臂看着眼前这名病恹的男子，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却是袒露了一切。
“她担当这两名学者的护卫，老爷，也可以把这两人召回去，所以请您对她礼貌一些。”
“你事真多，管家。”
“唉…”管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你就是那位年仅十六岁的预备教授么？”这男人说着，走过去抬起灵的手，亲吻了一下，灵虽然感觉很不舒服，但她也不敢在这种事上违背眼前的城主，只能将自己的鸡皮疙瘩强忍了下去。
“呵呵…没想到你聪明绝顶，长相竟然还如此貌美，几乎就和……”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变得更加阴郁，放下了灵的手，转身走回了王座。
“学者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灵，而且我已经十七岁了。”
“呵呵，抱歉，但咱们就先别在这种小事上钻牛角尖了，就先来谈正事吧。我需要有人帮我把那吸引雷电的设备完成，您看，城堡内的学者没有人接触过器械学，一帮废物…您需要帮助我把那台设备完善起来，我自行组建了一些，但仍然缺失了很多关键的部分，我相信我的管家已经跟你说了事成之后的报酬了。”
“呃…好吧，带我去看那台设施。”灵感到有些隐约不安，偷偷又伸手抓着乔安的衣角。
“跟我来，你的那个助手情人也要过来么？”
“你…唉算了，他也要过来的，我需要他的帮助。”
“随便。那边的器德，我相信你没有什么过来的必要了吧？管家，请把她带到堡内的客区安置妥当。”
器德刚想走过去，却被一旁的管家按住肩膀，他摇了摇头，示意器德不要冲动。乔安也向着器德点了点头。
“师父，我们不会有事的，请相信我。”
器德看着乔安坚定的眼神，眼下就只好予以乔安信任，跟着管家离开了大厅。
灵和乔安跟着城主走过了漆黑的长廊，走了不知道多少个狭小曲折的楼梯，终于走到了一间昏暗的房间内，灵心想这是用来实施凶杀的绝佳地点，把乔安抓得更紧，紧靠在乔安身后，俱怕着这永恒的黑寂。
“抱歉，室内有些昏暗。”男人说着拉动了门边的铁链，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四处回想，乔安的耳边响起了耳鸣，房间上方的挡板被拉开，透进了一束光芒，随即一座诡异的铁制设施映入眼帘。
这台设施就像是从学院内偷来的手术床一般，倒不如说就是偷来的，因为长相与学院用来解剖魔物的手术床一模一样，但手术床边却固定着一排巨大的铁针，看起来像是某种刑具。床头连接着一根粗大的铁管，而铁管的尽头则是一张帆状的铁网，铁网中间安装有一根长长的伸缩铁杆。灵看着眼前这团铁制混乱，心想不知到底该从何下手，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这设施的不合理之处。
“对你们的要求，就是能够让这台设施引入暴雨时会发生的雷电，而转入这台机器时能够有足够的能量而不致死。”
“这是某种刑具么？”灵胆怯地发问。
“并不是，如果想要动刑，王国有千万种方法，我不会在这种简单的行为上浪费这么多精力。”
“好吧…就算是那样，你可知道雷电之中蕴含着多大的能量？它能将王城的石制建筑劈地四分五裂，连人类最强大的魔力使者都不能和它相比半分，连很多学者都怀疑雷电不是这个世界原有的产物。”
“这就是难处，也是我请你来的理由，好了……”男人又拉开另一道铁链，一声刺耳的削铁声响起，房间内的蜡烛突然燃烧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着房间四周摆放着的各种奇怪工具。
“这些就是我目前所拥有的全部工具了，你们可以随意使用，如果缺了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我会尽量给你们弄来。”
“唉…好吧，我可以试一试。”灵无奈地放开乔安，乔安终于能够整理一下自己被灵抓得凌乱的衣角。
“请一定要成功。”
男人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两人。
“器德女士最近如何？乔安先生？”灵感受到了组装器械的无聊，转头问着附近在摆弄小工具的乔安。他们的工作已经进行了七天，但灵还是发现自己找不出能够减弱雷电能量的办法，铁的导电性极强，但当下又找不出什么更好的材料，他们实验过硬木制成的吸收帆，但连人类的魔力都承受不住。
“师父最近过得很好…有些太好了，中午我出门路过她的房间时，发现她还在睡觉……”
“哈！器德女士竟然会睡到这么晚，这些天真是苦了她了。”
“的确，师父很需要休息。”
“唉！”灵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乔安先生，你来帮我把这些管子连接上，真是的，我力气又没有你大，你怎么会留下我独自处理这些东西…”
“呃…我不会器械学，灵小姐，我怕把你的组装弄坏了。”
“不会的，只是很简单的组装而已，您过来…看…”灵不自觉地抓起乔安的手，教他如何将这些铁管固定、连接。
“您看，只要把这个管子接到这里…然后呢，把这里的连接处用铁钉拧紧，然后……”灵喋喋不休地教着乔安，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紧紧握着乔安的手，全然把乔安的手当着工具使，也没有发现自己处于乔安怀中，乔安有些不好意思，艰难地挣离灵，灵这才发现了方才的尴尬情况，脸红了起来。
“抱歉，乔安先生……”
“呃…没事，所以只要这么做就可以了吗？好的，您先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来就好。”
灵坐了下来，挠了挠头，心里仍在纠结到底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她又想到了捏尔的魔力学说。
“……人类最初认为魔力是自身的一部分，认为其如同血液一般，自然地流动在我们的体内，但是，其实只有人的骨骼、血管、进食时所获得的体力等等，这些是真正属于人类自己的……魔力拥有极强的排他性，人类也利用这一点，用魔力来进行攻击……世界上的魔力开始衰退的时间，我们已无从得知，但人类的魔力绝对是一种隐患，内死病的出现就是其证据之一，我们认为，有必要限制人们魔力的使用，让人们在往后所繁衍的后代中，逐渐失去拥有魔力的体质，这样当魔力在世界上完全褪去时，人类能够不承担其后果……”
“魔力…”灵心中满是这个字词，虽然她不知道暴雨中的雷电是何等产物，但绝对也和魔力脱不开关系。
灵拿出了解剖狼人时获得的晶体，盯着它发呆，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但还是下定决心想要去完成它，这无关城主的恳求，内心想要探知的狂热占据了她，她此时感觉如同自己是教会的一员，对眼前自己即将完成的设施抱有极大的热情，甚至可以说是信仰，这种热情，在某一瞬间，抹杀了她的理智和感情，那一刻她好似洞彻了生命的奥秘，但又蔑视渺小且转瞬即逝的生命，心中只想着探知一切的知识…直到乔安推了推她细小的肩膀，她才突然回过神来，方才的想法令她畏惧万分。
“灵小姐？我已经组装完成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灵看着手中泛着微红光芒的晶体，若有所思。
“接下来，我需要乔安先生您的一些身体组织……”
乔安脸色大变，后退着离开眼前有些可怕的灵。
“啊…别担心，乔安先生，我只是需要您的一些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