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尘埃云（1 / 2）
出了生活舱以后，夏烨觉得眼前的世界，正在快速的旋转着，身体像落入了无形的海水当中，悬浮在半空不由自主。
这时，一个黑色球形的无人机，喷着几道细微的气流过来。那东西飞得很灵活，在夏烨身边来回绕了好几圈，才肯定住姿态浮在他面前。喷气口的中心部位的把手出现时，夏烨立刻就明白这个球是干什么用的了，待他抓紧把手时，黑球突然变换了形态，底部的四个喷气口又向外侧扩张了角度，同时，将夏烨的右手用机械卡锁固定住，随后便拽着他朝远处飞去了。
没过多久，夏烨就和另外几个同期苏醒的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又或者说，他们是因为各自的无人机要汇到一起飞行，所以才被动的聚到了一起。
同行的几人中，也包括曾经思维混乱的金发女人。此时，她正好飞在夏烨的前方，身体也总算被连体服包裹上了，否则的话，这几个大男人恐怕是没法安心飞行了。
无重力状态下飞行，就像是一次太空潜水运动，那种微妙的感觉，加上偶尔有些昏沉的头脑，总能将不真实的错觉增加几分。
当他们略过两侧巨大的旋转体时，夏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仿重力螺旋舱上面。当然，这些长得像基因染色体的巨型构造，也确实很夺人眼球，可他关注的，其实是螺旋舱内部的景象。在那片玻璃幕的内部有很多的小朋友，他们的年纪看上去大概都只有三四岁，身边除了各式各样的玩具，还有一个像天使那样好看的大姐姐，虽然那舱体的窗户没有打开，但却依然能够听到微弱的欢声笑语传出来。
当他想改变方向靠近观察时，自动驾驶的无人机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意图，不管他怎么晃动都没有用，尽管在空中拐了几个凌乱的曲线，但无人机总是能及时把方向修正，唯一的作用，就是拖慢了自己的速度，与本来就领先的另外三人，拉开了很远的距离。球型无人机接到的是最高级别的指令，在未执行完引导输送任务时，根本没法切换成手动模式，夏烨似乎也意识到这了这一点。
终点是一个十分黑暗的房间，尤其是身后的舱门彻底闭合时，最后一缕光线也被掐断了，原本锁着夏烨手臂的球型无人机，也随之飘远不见了踪影。
没等几人开口发问，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瞬间从前方出现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光点，将眼前的黑暗，铺变成一幅巨大的星系海洋。而且，这些光点来时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到只能用一呼一吸的瞬间来形容，吓得几人都下意识的抬手去遮挡面部。
当然，这其中也有无惧无畏的人，比如那位金发女性，她就显得十分淡定，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也正是这份从容，使她看起来更像一名军人，至少比夏烨这三人要像。
“很壮观吧，我第一次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也觉得很震撼，感觉自己成了整个宇宙的中心，被漫天的星斗围绕着，一切都变得唾手可得。”
随着说话声的渐渐靠近，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影，从前方的星海里飘了过来。夏烨原本以为，房间里的星星都是投影技术所制造，可当那个行进的人影与光点产生摩擦接触时，影像的说法似乎站不住脚了。在与身体发生触碰时，那些星光居然真的被弹开了，而后还会自己返回原本的位置，那感觉就像是室内的星星都有生命似的。
借着那些黯淡的星光，夏烨几人勉强看清了这个人影的面部轮廓，以及他那身泛着光泽的笔挺军装。
这人大概五十多岁，长相属于标准的白人男性特征，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两腮和下巴上，都是刚长出来的胡渣。在他的肩章上镶着五颗惹眼的小星星，而帽徽则是一种以地球图案为基础的设计风格。
率先看出对方身份的梅琳娜，立刻冲着面前的人影敬了个军礼：“长官好，我叫梅琳娜.戈登，隶属东北号星际战舰，着上尉军衔，是您的随舰作战参谋，职责范围是战舰与事态的分析评估。”
面对下属的汇报，那位老军官表现得极为严肃认真，可当他回完军礼以后，表情却异常的平易随和：“很好，戈登上尉，你的精神面貌非常不错，我很期待你后面的工作表现。不过，也不要绷得太紧了，大家都是，别太拘束了。我叫汉克.金斯利，是这艘东北号战舰的轮值舰长，而你们几位，我也都比较了解了。当然，正式的握手还是有必要的。”
说完，老汉克便飘到了夏烨几人的面前，依次握手并寒暄了几句。
“您好舰长，我是咱们这艘战舰的防御系统保障员，主要负责大范围主动攻击武器的维修调试，还有外层装甲的更换与维护，哦，差点忘了，我叫马修.罗伯特。”
“你好啊，罗伯特少尉，这次的苏醒人员里属你的工作量最大，如果感觉吃力的话就提前告诉我，我会安排下一批人尽快苏醒，加入你的工作中。”汉克舰长说。
“好的，舰长，我保证会完美的完成工作任务的……”马修罗伯特一边和舰长握手，一边点头笑着说。
“嗯，很好。”汉克舰长用和蔼可亲的语调，再次的夸赞着说。
“您好，舰长，我叫瓦西里，负责舰队的直接性武器操作兼替补舵手。”
在和瓦西里握手时，老汉克特意搭着前者的肩膀，用一种极为关切神情上下打量着他：“嗯，后生可畏呀，我年轻的时候要是能像你这么壮的话，也就不会受那么多欺负了。不过还好，那些心酸挫折的人生历程，到老的时候再回忆的话，也就都不算什么了，好好享受人生吧……….那么你呢，年轻人。”
当汉克话锋一转问到自己时，夏烨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匆忙做出回应：“啊？哦，我叫夏烨，听唤醒我的那个机器人说，我是学核物理还有电器工程的，我猜我的工作内容，应该和战舰的核聚变发动机有关吧。”
汉克飘在夏烨的面前，同样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左手还不忘轻轻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看来夏烨中士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啊。不过没关系，这只是冬眠产生的小小症状，只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就可以康复。很抱歉，占用了你们的修养时间，但是眼下的工作，真的需要马上安排妥当才行，否则将会拖慢整个星际舰队的脚步……”
“请别这么说，舰长，能为舰队出一份力，是我们的荣幸。”发现上级在用自责的口吻时，梅琳娜立刻就抓住了这个表现决心的机会，虽然有插嘴招人嫌的可能，但她还是愿意冒险一试。
“是啊，舰长，我们是军人，对于命令，只有服从没有疑问，更不会有懈怠。”身旁的女人，把瓦西里想要说的话给抢了，于是他也只能大同小异的重复了一遍。
人家都已经带头了，夏烨和马修也就只好赶忙点头附和了。当然，这俩人也是少不了心中一番腹诽：“这也太会了吧！一个比一个精，但凡是反应慢点就被衬托成傻蛋了。”
“这气氛，怎么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了？大家放松些，我的面相看上去很官僚主义吗？之所以会这么着急见你们，主要是有些问题，需要诸位在舰队的联席会议上给出解答。那么现在就进入正题吧…..东北号！连接所有轮值舰长的通讯器。”老汉克再次微笑了一下然后说。
人工智能的广播声：“好的，正在进行呼叫，请稍候。”
片刻后，一个个泛着蓝光的人影，在他们的身边出现了，这些人影和房间里的星光一样，也是由全息影像投影而成。
当十六个蓝色人影，站成直径十米左右的环形时，人工智能做出了汇报：“汉克舰长，所有应该列席会议的与会者，都已经到齐了，通讯频道也提升了保密级别，您可以开始了。”
老汉克左右扫了两眼，然后缓缓飘进人形圆环的中心位置，并且还特意清了清嗓子：“各位舰长，这次的作战计划需要几位年轻战士参与，具体的身份介绍和交流，就留在以后吧，我们先把眼前的要紧事处理一下。现在，请位于舰队最前端的折冲号战舰舰长，做一下详细的说明。”
“作战计划？为什么是作战计划？我们不是还没到目的地嘛，难道说现……”
正当夏烨心中纳闷时，一个稍显苍老的女性人影，开始挥动手臂控制着房间里的星光影像，使星光的某一处角落，极速放大了好几倍，直到有十几艘白色战舰的立体图像出现时才停止，整个过程就像是用观测卫星，瞬间找到地表森林中的一棵枯木那般，精准而迅速。
女人指了指舰队的立体缩影：“四十二小时前，用于先遣探路的三颗探测飞行器尽数损毁了，我知道大家对这件事很清楚了，但为了能让刚刚苏醒的年轻人尽快了解情况，我需要再赘述一遍。顾名思义，先遣探测器会为舰队做探路飞行，勘察宇宙空间中的情况，并预测出将要面对的危险。不久前，舰队观测到一些东西，挡在了我们的航行路线上，于是舰队发射了三颗探测器，用来验证一些设想，结果全都损毁了。它们飞进了一片充满陨石碎片和颗粒的尘埃云团里，在不到两公里的深度，就被那些密集的小石头给……….”
一边听着讲述，夏烨一边暗自在心中琢磨着：“能放在前面探路的探测器，外壳体应该设计的很坚硬才对，况且星际尘埃带是宇宙中很常见的东西，怎么会轻易就被损毁了呢？难道是速度太快了？”
“报告长官！”梅琳娜说。
“讲吧，年轻人，这次会议允许你们畅所欲言，不必提前请示。”负责讲述前因的女性人影柔声的说道。
“是，长官。我在想，会不会是探测器的速度太快了？”梅琳娜说
“你的这个想法，我们最开始也曾有过，不过，从探测器最后传回来的数据来看，我们的探测器就算是用乌龟的速度爬着过尘埃团，也是不可能的。”女性人影耐心的解释着说。
梅琳娜皱起了眉头，因为事情和她想象并不一样，而当她想要再次发问时，某个蓝色身影却先开口了：“那是为什么？减少加速度以后，动量产生的冲击不减吗？”
“当然会减少了，崔巴克舰长。我说的不可能，是因为这个，这是折冲号战舰所拍摄的高清图像，通过放大后的分析我们发现，尘埃团里的颗粒富含几类坚硬的金属，而且非常非常的密集，根据我的随舰参谋分析，哪怕将战舰的行驶速度降到每秒五十米，在我们穿过尘埃团的时候，那些大小不一碎石头，也会像一张立体无死角的砂纸一样，把我们的战舰狠狠磨掉一层皮，因为穿过它的过程，实在是太久了，所有安装在外部的天线设备，以及非流线体设计的突出部位，都将严重损毁。另外，其中的某些大型陨石还会在碰撞碎裂时，释放出少量的氧气和氢气等气态物质，这些气体会在战舰穿行摩擦时，产生大量的燃烧高温，从而对我们的战舰外表形成更多的伤害，甚至极有可能形成超级大爆炸，而我们就在这个爆炸的正中心。”全息的蓝色女性人影说。
“龟速前进，用计算机模拟过吗？真像你说的那样不堪一击？星际战舰的外装甲，可不是普通的钢和铁那么简单啊。”叫做崔巴克的舰长继续追问道。
“我的参谋已经用计算机演算过了，产生巨型爆炸的可能性，将会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我几乎可以用完全确定来下结论，而这片尘埃云的体量，舰队将难以承受，即便有侥幸的奇迹存在，那也是所剩无几的残破不堪。”女性人影回道。
“那还是算了吧，没了外部装甲，战舰就没法抵挡彗星陨石的撞击了。”崔巴克舰长表情讪讪的说。
“那么各位首长，为什么不绕开这片尘埃云呢？我们的动力燃料不是很充足嘛？”大概是那句畅所欲言的效果吧，马修.罗伯特鼓了鼓勇气，然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对众人说。
“哼哼…..他倒挺会省事，估计还没搞清楚状况吧。”
大概是觉得马修的这个提议有些蠢笨，房间里的众人，都发出了轻蔑的笑声，这让马修觉得很尴尬，他不明白，自己提出的方法不是很简单直接嘛，不管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会被嘲笑呢？
此时，汉克出来打了个圆场：“这几位年轻人，刚被唤醒没几个小时，就让我拽到这来了，他们既不了解情况，也没来得及整理思绪，所以请大家别太严格了，我们继续讨论应对方案吧。”
“哎，我说的不对吗？”马修一边用手做扒空气的动作，想要往夏烨的身边靠近一点，一边又小声的问道。
“其实你的思维很多正常，只不过，这片尘埃云实在是太大了，若是绕行的话，恐怕要飞上半个世纪都不止，再说如果能绕的话，你觉得还有必要开这样一个作战会议了吗？当一个人面对一条绕远的道路，以及一条不好走的捷径时，唯一需要纠结的…..”夏烨压低了嗓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