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浮枝24(1 / 2)

霜白城,坐落于凉国西北,出城十里,便是黄河,对面就是蛮族最大的邦城——羟蓝城。两座边疆之城隔江相望,世人只道是双方互相防备,水火不容,但其实,两座城池的兴建,其实是始于贸易。

黄河死后,汉人和蛮族各自独立发展了一百多年,在这一百多年里,双方确实毫无交集。但是,四十年前,蛮族红日部落有一位叫呼兰灼的少年横空出世,这位少年力大无穷,草原上最勇猛的汉子往往也只能拉开二百石弓,但他却能拉开三百石弓,而且百发百中,箭无虚发;此外,他还武学天赋异禀,当时红日部落有很多因为黄河之死而困在蛮族部落求生的汉人,其中有一人原本是京城禁军的一个伍长,功夫了得,只是当初因得罪了权贵所以被贬至塞外,呼兰灼知道以后,就上门长跪一天一夜,终于成功拜师,在师傅的教导下,他没有学草原汉子善用的弯刀,而是练得一手好枪法,一支一百二十多斤重的霸王枪在他手中耍的虎虎生风。

这位少年就是红日部落酋长的大儿子,后来领导部落四处征讨,二十年间终于把当时各自为营的几百个小部落一一驯服,并成功建国,国号曰“阳”,呼兰灼被尊为大单于。

建国之后,为了巩固统治,呼兰灼不得不考虑阳国百姓的生计问题,毕竟不能再以过去的游牧经济为主了,那种模式的不安定因素太大,呼兰灼作为一国之君自然还是希望求稳为上。就在那时,他盯上了当时已经统一凉州的凉王陈珂。

后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人们只知道自从十五年前,一座横跨黄河的巨大的吊桥就突然之间建成了,有人猜测此等宏伟工程,是因为蛮族有巨人相助,但也无法证实。总之,这座吊桥建成之后,凉国就与蛮族开始了互通贸易,但彼此之间依然还有所防备,所以双方订立条约,约定允许贸易的货物范围,同时规定,吊桥只通货,不运人,违者立斩。

后来,这座吊桥互通的贸易越发兴盛,两国的人们也纷纷在吊桥两端聚集,再后来,两边人群聚居之地各发展出一座城池——霜白城和羟蓝城。

霜白城中,秋露殿外。

一个带着草帽的老者站在殿外,脸上虽然皱纹很多,但是皮肤看上去却很是红润光泽。他穿着一件粗布双开襟短上衣,这是这边赛地区普通百姓的日常穿搭,所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这时,殿门却开了,里面走出一名头戴圆盔帽的士兵,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了进去。

秋露殿内不设主座,中间一条八尺宽的手织金毯,从门口一路铺到殿后的一座屏风处,那屏风从地面直直顶到屋顶,宽约三丈,上面画着一副《天宫图》,图中白云满天,云中一束金光洒落山野,半空中一群仙鹤正向金光倾泻处飞去。

金毯两边各坐着几人。左边居中之人,正是凉国大皇子——陈亮平。他的左手边,是一位中年男子,头戴黑色纶巾帽,细柳眼,山羊胡,乃是陈亮平的老师,姓韩名知风;他的右手边则是一位白衣少年,名叫李玉锦,人如其名,瑞风眼,高鼻梁,双目炯炯有神,陈亮平和韩知风都端坐着,只有他,拄刀而立,可谓仪表堂堂,看上去虽然年轻,却已经是这霜白城的驻军大将军,在这边塞之地也算是威名赫赫,人称“玉锦郎将”。

再看右边,居中之人也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他的皮肤很白,甚至可以说惨白,但是一对薄唇却又鲜红无比;他的双眼大的不成比例,但是嵌在这张脸上,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并不觉得难看,不仅如此,他还顶着一头雪白的长发,据说是一生下来便如此,所以他叫呼兰白发,是当今阳国大可汗呼兰灼唯一的儿子。在他的身侧,只站着一个大汉,这大汉身长九尺有余,虎背熊腰,一头金发乱糟糟地扎着,一双碧眼漠然地看着对面三人,背后腰间挂着一柄巨大的弯刀,整个人站在那里宛如天魔降世,他就是呼兰白发的贴身侍卫,名叫班骨。

戴草帽的老人走近殿内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当他出现后,两边共五人,目光纷纷向他看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陈亮平率先发话,对老人说道。

老人笑而不语,继续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把目光在两边五个人身上都扫了一遍,然后他在陈亮平和呼兰白发中间站定,又盘腿坐在了金毯上。

“老夫受到两人邀请,不敢不来啊。”老人悠悠道。

陈亮平听闻此言,嘴角一笑,向呼兰白发看去,他以为,另一个人必然就是这位阳国太子,但是没想到,呼兰白发看着中间那老人,突然问道:“你是谁?”

“我无名无姓,山野村夫一个。”老人回道。

“堂堂的忘情谷谷主,可不是寻常的山野村夫啊。”陈亮平说道,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你就是忘情谷谷主?”呼兰白发眉头微皱,又问道,“是谁请你来的?”他当然知道老人所说的两个人,其中之一必然是陈亮平,他想知道另外一人是谁。

“是大可汗,呼兰灼。”老人回答道。

呼兰白发听后,双目微闭,沉声道:“哼!多管闲事!”

这时,陈亮平又笑了笑,看着忘情谷谷主说道:“今日在此,是想与诸位共商一件大事。听说前朝后主陈昱在长江水底极阴之地修炼百年,如今已经化为尸妖,横空出世,这正好印证了先生去年所说的‘癸卯末,灾异起’,如今又有传闻说,黄河即将死而复生,这样一来,两大龙脉共起风波,天下必要大乱,所以想请先生指点一二。”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有些地方战乱已起,天下将乱本就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老朽能够看出,也不是什么本事。将来四方豪强并起,逐鹿天下,必然是弱肉强食,这是天地的法则,我又能指点什么呢?”忘情谷谷主说道。

“可各路英雄之所以蠢蠢欲动,背后不正是因为先生在推波助澜么?”陈亮平说道。

“老朽只是在正确的时间跳出来,略尽绵薄,想做件正确的事罢了。”

“那不知在先生心中,谁才是天命所归?”

“谁赢了,谁就是天命所归。”

“那如何能赢?”

“活到最后,不要输。”

屋内沉默良久,陈亮平又笑了笑,说道:“说得好。”

这时,呼兰白发又开口道:“你刚才说什么分久必合,又说要做正确的事,难道说天下一统就是正确的事吗?”

“当然。”忘情谷谷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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