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太平洋公司（1 / 2）
接下来的六十多个小时里，雷振宇、欧文博士和柴进等人所在的车厢，成了络绎不绝的景点——时不时就有人小心翼翼地来到车厢，打听哪位是雷先生，然后半小时，神采奕奕地回到自己车厢，炫耀自己凭借极强的社交能力和对淘金业务的理解，得以购买了几十美元的【淘金期权】。
除了这些人，还有不少想加入淘金事业的年轻人，但这些人却都吃了闭门羹，雷振宇吩咐所有人，统一口径：“我们已经没有HC了，不再招人。”
虽然唐人街的大家伙儿都不知道什么是HC，但反正他们就用蹩脚的英语照着说了。那些没拿到工作的年轻人，回到自己的车厢，年轻气盛火力旺，免不了一顿吐槽和咒骂，殊不知，凭借他们的差评，很快整个车厢的年轻人都知道了，有一整节车厢的中国人要去育空河流域淘金，但是傲慢的很，已经不再招人了。
什么事情年轻人知道了，再往中年人和老年人那边去扩散，总是更容易的。
很快，整个车厢便流传一个传说：
在一个故意伪装成破破烂烂外表的车厢里，有一个知道哪里有金矿的团队，但他们只对餐车里的那些贵族伸出橄榄枝，其他人却没有机会一起发财，只能干瞪眼，祈祷那节车厢莫名其妙消失几个人，腾出HC，就可以加入了。
包括柴进在内的其他人不得要领，只是一头雾水，但欧文博士毕竟是个博士，他首先关注的是风险，有一天他找到雷振宇，小声客气地询问道：“雷先生，有一事我不明白，还请指教。”
“哦？什么事？”
“现在这么一弄，确实，我们现在光是现金就有快两千美金了。但是我们之所以敢去淘金，不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是你这边一手消息吗？这么一闹，全火车都知道了育空河流域有金矿，那我们还发什么财？”
雷振宇赞许地看了一眼博士，果然，读过书还是不一样，但跟自己比起来，还是读的少了点。
纽约图书馆，你没读过两层楼以上的书，就别问问问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雷振宇还是出于团队管理角度，给予了一定的解释：
“别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火车终于抵达了旧金山。
旧金山车站里的列车指挥人员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列车还未停稳，每节车厢都挤满了人，似乎都想争先恐后地冲下车做些什么。
雷振宇在座位上静静地坐着，他当然明白这些人在急什么，但反正他一点都不急。
列车停稳，仿佛是蒸汽火车版的《釜山行》，所有人蜂拥而出，奔向同一个方向：邮局。
邮局的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很快，电报、信件、明信片……不管媒介是什么，上面的信息都是大致同一个意思：
钱多，人傻，速来。
经过邮局时，欧文博士和柴进都诧异地看着这壮观的场面，柴进憋了一路了，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雷先生，跟你有关吗？”
雷振宇笑着摇摇头，说道：
“跟我有关，也跟你们有关。简单来说，这些人选择相信自己相信的，相信育空河有金矿，但他们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也就是不相信我们这一群中国人可以真的淘到金、发大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只要伸手去抓，总觉得机会一定属于自己。”
柴进每个字都听懂了，却完全不知道雷振宇在说什么。雷振宇也不再解释，只是要求欧文博士聘请最好的马车，住最好的酒店，订最好的餐厅。
欧文博士在心里算了算，好家伙，照这种挥霍方法，第二天他们就得破产！
但无奈每个子儿都是雷振宇赚来的，他又能说什么呢？自己还指望着雷振宇带飞，好偿还许诺给慈禧和皇上的“稀世珍宝”。
就这样，当晚他们真就住进了旧金山当时最好的酒店：始建于1875年的Palace皇宫酒店，众人在硕大的水晶灯下惊讶的下巴都合不拢；也吃上了FiorD’Italia，一家当地最有名的意大利高档餐厅，大家第一次知道龙虾除了麻辣还有这种高档的做法。
一片杯盘狼藉后，柴进突然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大声说道：
“各位，虽然我在你们心目中还算个会长，但看看各位面前的美食吧，如果不是雷先生，我们不会有今天。今天，我再次明确一下，雷先生才是我们的会长，大家举起酒杯，敬雷会长！”
大家纷纷赶紧起身，正要敬酒，雷振宇摆了摆手，拍了拍柴进的肩膀，说道：
“我说过了，我已经解散了义和团纽约分会了，所以不存在什么雷会长。”
大家刚要灰心地放下酒杯，柴进却不依不挠地说：“但不要忘了，你也说过，‘日后怎么办，等我下次通知’，请问雷先生，现在可以通知我们了吗？”
完了，我忘了这茬！雷振宇心里一虚，也顿时有些自责，看来自己对这群兄弟确实不够上心。于是头一次，他竟然结结巴巴起来，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雷振宇的目光扫过餐厅里的一副画，画上是一个满布货轮的码头，货轮上随风飘荡着好几面相同的旗帜，每面旗帜上都在左上角有一个小国旗，其余部分是红色条纹。
雷振宇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什么旗帜，他有了一个主意：
“各位，各位……”雷振宇清清喉咙，大声说道：“之前解散义和团纽约分会，可能伤害了你们的感情，但请务必相信我，那不是救我中华之正道……”
“那什么才是正道！”底下有人大喊道，满嘴酒气，看来已经上头了。
雷振宇心想，正道还要好多好多年，我才不想在这里呆那么久。
“正道总是需要时间来验证的。但是，我们除了在大洋彼岸等待，我们还能做更多。”
“我们一共就几十个人，还离开了纽约，离开了美国政治经济中心，就我们这群人，能去育空河赚点臭钱就祖上冒青烟了，雷先生，这也不丢人，我们愿意追随你。”
“你们知道东印度公司吗？”
雷振宇突然问道，一时间竟没有人有反应，他只好接着说：
“一句话介绍，就是一家曾经统治了印度长达一百年的公司。”
“公……公司？”
“没错，就是一家公司。”雷振宇还有一句话在嘴边，却没有说出，即便他饱读群书，却也拿不准1896年第一代和第二代华人移民对历史的认知与感情。
东印度公司，同样也是给旧中国带去苦难的公司，鸦片贸易，就出自他们之手。
“所以，请允许我宣布一件事情！”雷振宇打起精神，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义和团纽约分会解散后，我们跨越整个美国，却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号，这可不行。所以请允许我提议，从此以后，我们便是【西太平洋公司】！”
底下众人纷纷像是咀嚼什么难啃的卤味一样，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眼，但很快，人们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甚至有人把雷振宇没说的话说出来了：
“西太平洋公司！听起来就很有钱啊！”
“难道说，我们也有机会像东印度公司一样统治一个国家！？”
“大西洋都是他们老白人的天下，我们早就不应该留在那边了。没错，我们应该和大清隔海相望，互帮互助，重现华人的荣光！”
柴进这时站上了椅子，大声喊道：“大家先冷静下来，我相信雷会长肯定早有计划，但今天在旧金山，我们华人的历史之城，众兄弟得以齐聚，本身便是一大幸事，我提议，让我们跟雷先生先一起齐喊一声，以表庆祝——”
说罢，他把目光投向雷振宇，后者心领神会，举起酒杯，大喊一声：
“西太平洋公司，成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