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等人（1 / 2）

“他昏迷过去了，但性命没有大碍，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一名带着口罩的华人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

小柴听到医生这么说，正准备扑到父亲身上，却被雷振宇一把拉住。

“你爸爸要静养，不要闹。”雷振宇说道。

“是父亲，不是爸爸！”小柴强忍着泪水，却还不忘反驳雷振宇。

这孩子，虽然人在纽约，却好像受的都是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啊。雷振宇正准备问小柴从哪学的这些，身后突然又出现欧文博士的声音：

“我们真得走了，不然中堂就要醒了！他若看到你不在，没人翻译，你就死定了！”

雷振宇虽然不太愿意听从他的催促，却觉得有些道理。自己在一片懵懂中到了纽约，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对。

他正准备跟着欧文博士离开，一只力大无穷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雷振宇下意识地扭动手臂，试图挣脱，却发现那只手像是手铐一样，死死不放。

“怎么刚来就走，欧文博士。我好歹也帮了个大忙，不值得一声道谢吗？”

雷振宇抬起头，发现手的主人是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华人面孔，与那些义和团的华人不一样，这个人身材高挺，隔着西装外套都能看出隆起的胸肌和膨胀的双臂，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却又有一丝吃惊，高鼻梁、薄嘴唇、还有一张惨白的脸庞，初看一眼，竟也有了些西洋人的风格。

“至于你，好像也不是个普通人。怎么称呼，这位朋友？”

雷振宇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但他还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名字，总不能也是雷振宇吧？

“抱歉，抱歉，我应该介绍的。”欧文博士同时握住了两人的手，扬起语气说道：“这位是我们大清国的首席翻译官，雷先生。这位则是纽约华侨商会的会长，陈先生。”

好家伙，合着按西方规矩，说个姓就行了呗？早说嘛，我也会。

雷振宇抿着嘴笑了笑，再次用力地握了握陈先生的手。他注意到，握手时陈先生眼神里的吃惊更加明显了。

“你英文说的很好，不愧是李鸿章的首席翻译。”陈先生给予了肯定。

我刚才说的是英文？雷振宇有点迷糊了，他哪里分得清说的是中文还是英文，他听到的和说出口的反正都是中文。

“陈先生，感谢你的帮助，日后我们再来登门拜访。现在实在是十万火急了，李中堂估计已经醒了，马上就需要雷先生的翻译了！”欧文博士很着急，催着要走。

“没问题，那么下次见。”

说罢，陈先生把走廊的路让开了。雷振宇总感觉哪里有些古怪，但他还是跟着欧文博士朝门外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等，我还有一事相求。恐以后见不到雷先生，就算耽搁你们，我还是要说。”

雷振宇有点不耐烦，这人怎么这样，有话快说，墨墨迹迹。

“你说，我听着呢。“

“我不知道雷先生怎么和义和团的人搅合在一起了。初来乍到，虽然这是洋人的纽约，却也是一方江湖。雷先生可能有所不知，这些人都是华人中的下等人。”

雷振宇听到“下等人”三个人，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小柴，幸亏小柴全神贯注地盯着爸爸，估计没有听到。

“而我带领的纽约华侨商会，既在美国为华人争取了尊严和认可，也给远在太平洋对岸的故乡留下了一条生路。”

“留下一条生路？”雷振宇忍不住问道。就你一个小小的商会，吹什么牛逼呢？

“您有所不知，西方七国和日本，早就对中华如今的格局颇为不满。他们在华的利益被这些下等人……抱歉，原谅我的措辞，但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来形容他们，就是被这些人侵占了列强的利益，说是下等人，其实不过是一群野蛮人罢了。”

死去的恶记忆又复活了，但这次，雷振宇感觉头有些疼，一时半会儿还不够清晰。

“所以我恳求您，回到中堂身边后跟他说，纽约华侨商会的会长杰克陈有一套救国方略，可以登门拜访，解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