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狼 第三幕 血河(下)18(1 / 2)

正月二十九,洛州阿纳关。

自从洛淮两州陷入对立后,这座要塞就成了唯一一座能同时容许两地商贩的要塞,也成为了两地唯一的关系缓和带,以至于两地若是想要谈判,那么这里就是唯一的选择。

一定要说原因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这座要塞虽然名义和地域上属于洛州,但实际上却是两边都不沾,要塞只属于一个北陆小家族——宇文家。

宇文家在这个时代培养出了两位豪杰,一位是北陆第一但是现已叛变的名将——宇文昌,一位是至今还在为狼旗拓跋家效力的另一位名将——宇文钟。而培养出这两位豪杰的宇文家家主便是两位名将的父亲,今年已有八十九高龄的宇文盛。

萧竹赶到阿纳关的时候正是下午,队伍一共四人加上三匹马,快马加鞭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到阿纳关。

之所以要如此匆忙,这算是拓跋良的意思,阿纳关近期会有一支商队要前往深入,去换取淮州出产的水果再倒卖到南陆,这支商队实际上是拓跋良手下的探子,他们能够为四人伪造身份潜入淮州,而淮州的关卡不可能对洛州的商队完全不设防,所有商队都必须提前申请并且划定过关时间,而萧竹他们必须在三十号之前赶到阿纳关,才能跟上这支商队。

出于这种情况,萧竹他们能携带的武器必然是要受到管控的,不过这四人也就两把武器——萧竹的黑刀和拓跋愚的弓。

拓跋愚的武器倒是出乎萧竹的意料,收拾武器的时候,萧竹觉得拓跋愚的选择应该是越重越好的重武器,好比大刀阔剑一类的武器,但事实上拓跋愚选择的是一把接近六尺长的复合弓,虽说也是重型武器,但是那把复合弓让萧竹越看越熟悉,随后萧竹就在复合弓的滑轮上找到了鬼神坊的标志。

对此拓跋愚则不以为然,这确实是大乾的使团送来的礼物,不过这是拓跋良送给他的,作为他完成觉醒的祝贺。

这种复合弓萧竹还没用过,倒不是他不会使用弓箭,只是这个系列的复合弓其实是给机甲准备的,他看到鬼神坊标志的同时也看到了这把复合弓的编号备注,立刻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系列的复合弓压根不是给人用的,这是鬼神坊为烛照准备的。

正常的复合弓都是为了省力,甚至不作为实战配装,而“逐日”系列的制式复合弓则相反,作为烛照机甲的配装武器,逐日采用大乾硬度最好的合金材料,弓弦由高强度人工纤维缠绕钢芯制成,以保证其拉力与坚韧,这样的设计纯粹就是为了放大机甲的力量,而不是让使用者能够节省力量。

按照鬼神坊的设计,这把弓只有机甲能拉开,而就算是机甲也需要用全力才能拉出满月,但是拓跋愚展示这把弓的时候虽然没有拉成满月,但也是轻松拉到一半了,可见其力量恐怖。

但很快萧竹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适配机甲的复合弓一般都达到了八尺,这是为了让复合弓的一端落到地上,以此减小负担,但是拓跋愚这把弓只有不到六尺,明显不适合烛照机甲的设计,所以应该是鬼神坊调整过的型号,而这样的调整自然也会使弓弦的力道少一点,也就是能用人力拉开的程度。

拓跋翰没带武器倒是在萧竹的意料之内,毕竟知道了对方是个祭司,与那些大刀阔剑相比,其脑袋里装着的知识才是最趁手的武器。

阿纳关作为边境要塞,只有宇文家自己的部队驻扎,二百人的骑兵团就是这座要塞仅有的战斗力,宇文盛亲自担任骑兵团长。

萧竹一行人的到来并没有通知给任何人,他们赶到城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商队驻扎地,接触商队的领队。

而接触了领队之后,萧竹等人立刻对自己这些天快马加鞭的行为感到极度的后悔,由于淮州方面出现了一些意外,淮州对洛州的关口全部都关闭了,至少要到二月中旬才有可能开放,据说是有一伙人在尝试接近天北关,一路上已经干掉了不少守军,现在整个淮州都处于戒严状态。

现在他们只好在这边等着了,萧竹只能骂骂咧咧地搭建起临时帐篷,不然太阳下山可就只能睡草地了。

萧竹将一根木钉插进地里,看向拿着锤子准备过来捶木钉的拓跋愚:“拓跋兄,难道有很多人尝试刺杀宇文昌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这种事?”

“一般是没有人干这种事的,但是总有一些人闲着没事干啊,反正这种事习惯就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用等很久就能解禁了。”拓跋愚将木钉砸进地里,这就是最后一根木钉了,帐篷的形状已经制成起来了,接下来就是在里面铺上地毯和地铺,临时帐篷只需要能睡觉就行了,这种情况下就没必要搞灶具之类的了,毕竟用不了多久就得走人了。

萧竹拿来水袋,递给拓跋愚,问道:“就没有办法混过去吗,淮州人难不成还真能把每一个角落都堵死?”

“淮州人真的能把每一个角落堵死,”拓跋愚接过水袋,“淮州的部队非常特殊,他们经过训练后形成一种特殊的技能,我们一般叫他们‘树人’,那些家伙能用钩锁实现在森林里快速穿梭行动,几乎是飞着行动的,而且他们都住在树上,是淮州大森林的‘巡林员’,一般如果有人出现在森林里,都会被那些树人抓住,一旦发现不少淮州的人,都有很大可能被当场杀死,或者废掉行动能力后送到天北关。”

“既然这样,那伙人是怎么做到接近天北关的?”

“不懂,不过他们应该也干掉了不少树人,不然也不至于让淮州不惜封锁边关。”拓跋愚说着,将空了的水袋扔还给萧竹。

拓跋翰和刘煜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似乎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拓跋翰看了看天边,太阳几乎快要完全落下了,只留下一点余晖在地平线上绽放着今天最后的光芒。

拓跋翰笑问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了,要不要去河边走走,从这里出发到城外也不远,出城就能看到汭河,而且刚好可以看到血河的起点。”

“血河,北陆有这样的河流吗?”刘煜疑惑道。

“你们南陆人当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了,”拓跋愚笑道,“只有我们会这样称呼那段河,而且我们都不会把它的名字标在地图上,所以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既然如此,那我倒是确实有点兴趣了,走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

穿过阿纳关的西出口,萧竹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叫做血河。

仅仅离要塞不到一百步,便是那条贯穿北陆南北的汭河,而萧竹他们面前的这段河水,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血水的颜色,这段河流最宽达到九十丈,河水奔腾如脱缰野马,不知是河水红的过了头还是河床太深,一眼难以看到河底。

河流上游约一里地处,河水还是清澈见底,只不过有少许沙砾夹杂其中,而就在接近阿纳关的这段,河水逐渐变成鲜红,而后变成血红。

这般场景颇为壮观,但萧竹和刘煜只觉得恶心,对刘煜而言感到恶心还算正常,但对于萧竹而言,上次因为血色而感到恶心还是十年前,如今再次唤起那种难受的感觉,足以证明这番场景的震撼。

拓跋愚看着想要吐出来的两人,平静道:“想吐的话可以吐出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吐了,忍都忍不住的那种,不过千万别吐到河里,不然会更想吐的。”

“这河水绝对不对劲,”萧竹最终还是成功忍住了想吐出来的冲动,大口喘着气,“这种感觉明显不是生理上的不适,我感觉我的精神都受到了冲击。”

拓跋翰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不是精神,是灵魂,这条河会对人的灵魂造成冲击,毕竟这里死过的人太多了,比现在北陆的总人口还多。”

刘煜最终还是吐了出来,吐到只能倒酸水后终于停了下来,站起身擦去嘴角的口水痕,问道:“历史上洛淮经常开战吗?”

拓跋翰摇头道:“历史上洛淮两州只有过两次战争,一次是祖先们踏上洛州与洛州本土的猛兽厮杀,一次是现在,宇文昌叛变。”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那么多死人?”

“真正的战场不是这里,而是血河的中段狮血河,那里比这里更让人震撼,过去的千年时间里,无论是哪个家族都选择将那里作为战场,几乎形成了习俗,在那里战死的战士们的尸体被投入河里,血液染红了河床,而那些战士的灵魂都在带着血液朝着蓬州靠近,所以血河的范围一直在往北蔓延,河流里承载的是死士的灵魂,这些灵魂大多是不愿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怨魂,这些灵魂的怨气积累起来后,难免会对靠近这里的人造成不小的冲击。”拓跋愚说着,双手合十面朝北方。

拓跋翰从地上捏起一些泥土,点在萧竹和刘煜的额头,说道:“这些也算是寄托了先烈的灵魂,给你们来点,保佑咱们去了淮州还能活着回来。”

泥土点在萧竹的眉心,萧竹顿时觉得那股恶心感褪去了,刘煜也是如此,但是两人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

“话说……你们有去过淮州吗?”萧竹说着,看向河对岸,肉眼可见对岸遍布树林,此时已接近春分,树上枝叶已颇有些茂盛。

“小时候经常去狩猎,后面没怎么去了,大哥倒是为了锻刀去过好几次,这种事应该还是二哥比较有经验,他可是在淮州成为祭司的。”拓跋愚指着拓跋翰说道。

“现在的淮州比以前危险了很多,”拓跋翰也看向淮州的方向,“以前我确实经常去,成为正式祭司之前,我差不多每年都半数以上的时间都在淮州,即使宇文昌叛变了,我也能以学者的身份在淮州畅通无阻,不过学成之后我的名字就被列入淮州的通缉名单了。”

“毕竟你是拓跋家的人啊,被通缉也是很正常的嘛。”萧竹笑着,拍了拍拓跋翰的肩膀。

“不是因为这个,”拓跋翰摇头道,“宇文昌只是对我父亲宣战,这与我无关,正常情况下我甚至可以跑去和宇文昌喝酒,毕竟他是我们哥仨的武道老师,但是问题就在于,通缉我的不是宇文昌,而是淮州。”

萧竹一时竟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在学成离开之前,给淮州的树人留下了一些小礼物。”拓跋翰说着,一只手下意识捂上嘴。

“这家伙把树人的树屋给点了,”拓跋愚笑道,“虽说这还是大哥告诉我的,但据说是二哥离开前最后一晚的时候把树人的树屋给点了,据说大火烧了好几天,那些树人为了防止火势蔓延还必须先把外围的大树给砍了,那都是活了上千年的古树,这家伙一把火就给干了,关键是那些树人会把祖先的骨灰放在树干了,也就是说这家伙把他们的祖宗一把火烧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