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愧是李东阳(2 / 2)

朱厚照经过刘瑾一事,对身边人都不敢相信了,更何况是整天和自己作对的文官们呢!

“陛下,既然您心中已有定论,那臣无话可说,该贬该罚我都认了。”戴冠将文书叠好,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上,说道,“但是,这刘瑾搜刮来的钱财,都是巧取豪夺而来的百姓的辛苦钱,理应由户部代为收纳掌管,用于救济各地,改善民生。臣个人荣辱无关紧要,还希望陛下能够胸怀苍生,把这笔钱拿出来吧。”

戴冠说着,便在地上接连叩头。

朱厚照见状,心中有所不忍,主要是戴冠说得有道理,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钱呢,是真的没有,我从未见过什么钱,也不喜欢钱。”朱厚照双手一摊,开始耍赖。

“陛下啊,您已经二十岁了,不小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事理呀!”戴冠心中嘀咕,看着基地里来往的边军,心一狠,当即暴喝,“现在逆贼刘瑾伏诛,他的财产本应充公,可陛下您却收为私有,藏于豹房,视内监外司于无物,长此下去,是有亡国之患呀!”

“戴冠,过分了啊!”朱厚照听出戴冠言语中在骂自己是昏君,这哪里能忍,“不就是钱嘛,你想要就好好说,骂我,那就是另外回事了。来人,将戴冠衣服扒了,从今天起,贬戴冠为岭南乌石驿丞,不得在京逗留。”

得亏朱厚照同志还知道有个地方叫乌石,要不一气之下,指不定将人贬到哪里去。

戴冠被贬的事情,很快就在朝臣之间传开了。一时间,人人自危,毕竟这几年来,刘瑾当道,但凡是体制内的,且不论官职大小,多少都和刘瑾沾了点边。这戴冠作为开刀之人,第一个被贬了,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呢,可是正德皇帝朱厚照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动静啦,只是朱厚照同志忙着清点财产,还没空出手来而已。

与其说是等着朱厚照来找麻烦,还不如自己主动交代了吧。首先,李东阳打响了这第一枪。

那是个晴朗的天,李东阳抱着厚厚的一本辞职书,兴致盎然地朝着豹房而去。这么多年,李东阳确实也够累了,刘瑾既然已经伏诛,他决定趁此机会退休算了,将机会留给更有潜力的年轻人。但是,在退休之前,他决定再做一件事情,为大明保留一丝希望。

李东阳与戴冠不同,毕竟是内阁首辅,而且还是朱厚照的老师。朱厚照自然不能像对待戴冠一样对待李东阳。朱厚照很客气地将李东阳领导嘉宾室,并且命人准备了上好的都匀毛尖茶。

“李先生,这是来自贵州的都匀毛尖,您品尝一下!”朱厚照十分客气,恭敬地说道。

“陛下,这茶呢,喝与不喝取决于人,一杯茶的好与不好,也是取决于人。”李东阳缓缓说道,“这茶叶,若没有来到京城,没有来到宫里,那也不过就是山间的一株野树罢了,进了皇宫,却成了贡品。陛下,这茶还是那株茶吗?”

“李先生说的话,学生不是很明白。”朱厚照挠挠头,脸上露出一丝惭愧,“李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呢?”

“陛下,老臣今年六十有三了,还忝居此位,实在有几分力不从心之感。”李东阳说着,将辞职书取了出来,呈给朱厚照,说道,“前几年,老臣多次想要提出辞职,但无奈刘贼当政,老臣不敢有所懈怠,生怕贸然离开而有负先帝所托。现在好了,刘瑾伏诛,一切都应当回到正轨,陛下也已成年,能够自主料事了。”

“李先生这是要走?”朱厚照当即挽留道,“朕知道,这几年您受苦了,受了太多委屈。都怪朕,误信了那刘瑾,可是现在刘瑾已经伏法了,您干嘛还要走呢?”

“陛下,您有所不知,刘瑾当政的这几年,胡作非为,大肆收敛钱财,欺压百姓,朝臣们苦不堪言,不得不委曲求全以事刘瑾才能得办事之权,实非我愿。”李东阳将这些年来的心酸苦楚一一说了出来,“陛下,老臣知道,您手上握有朝臣们贿赂刘瑾的证据。老臣身在其中,自知罪劣深重,不敢祈求陛下宽宥,只希望陛下能够以大局为重,从宽处置,不要牵连过深。他们都是我大明的根基,若是因为刘瑾一案而导致朝野上下人心不定,后果不堪设想啊!”

朱厚照听明白了李东阳的意思,旋即命人将一筐筐文书抬来。

“李先生,您不能走!”朱厚照说道,“您是内阁首辅,现在刘瑾伏法,还需要您主持大局,朕还年幼,还要时时听您教诲呢。”

说着,朱厚照命人将文书抬到奉天殿外,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付之一炬,将那些所谓的证据一把火烧了干净。

“诸位,朕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把你们与刘瑾往来的文书,全部烧了,过去的事情,一概不予追究。”朱厚照高声说道,“从今天起,大家各司其职,勿要再妄自揣度。”

李东阳看着熊熊大火,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隐隐察觉到,眼前的皇帝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啥也不懂的孩童,如今的他,已经深谙制衡之道,懂得如何收放人心。李东阳颇感欣慰,却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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