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咄咄怪事(1 / 2)

暮春深夜。

靖明镇回青荷村的路上。

这一路不过二三里地,陆仲渊走了无数遭,对四周的景象早已是烂熟于心。

左手边是一条宽数十米的河,近来雨水少,露出大片的河滩。右手边是一片平地,长着稀稀疏疏的杂树,更远处则是一片连绵的山头。

但今夜却有些异样。

那远处的山原本高低错落,山头是圆润的弧形,如今山却矮了大半,山头也变成了一条平坦的直线,如同被齐齐削了一刀,夜色下的剪影显得棱角分明。

“真是咄咄怪事。”

陆仲渊正自惊讶,莫不是自己醉过了头,看花眼了?

方才他在镇上与人宴饮了一场,肚中正装着二三斤的酒,所以醉意熏熏,走起路来一脚深一脚浅,不十分的稳当。

再往前走,河滩上竟飘荡着淡淡雾气,风一吹竟有腊月寒冬之感。

陆仲渊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时见前方不知何时竟长了一棵参天巨柳,影影绰绰的立在河心上,其树枝长条而下垂,如同一副扯地连天的珠帘。

陆仲渊看得眼睁,鬼使神差的走下了河滩,竟想去看看那本不存在的巨柳。

走不多几步,一个苍老的男声提醒道:“再往前走你就死了。”

陆仲渊吓得一哆嗦,好在他是走惯夜路的,有些胆量,并未撒腿就跑,喝问道:“是谁在那?”

“在你的右边,走过来几步。”

陆仲渊循声踱了过去,却是一个须眉花白的老人,面向柳树紧贴在一块巨石上。

陆仲渊诧异道:“老先生好自在,大半夜的不躺被窝,来这河边作甚?”

老人不答,却反问道:“你胆量如何?”

陆仲渊眨眨眼,觉得这老人家颇有意思,撒着酒疯道:“我陆仲渊义庄里躺过,坟头上睡过,这十里八乡我认第二胆大,谁敢认第一。”

“好好好,你看看那边。”

老人下巴一抬,示意陆仲渊看向柳树。

此时天上的云很适时的散了开去,露出一轮明月照得四周一片明亮——

那柳树枝叶繁茂,暮春时节却披着冰花,枝条间随风飘荡着一个身影。

而河面竟是波澜不惊,只因河水已被冰封,冰面上下不知绵延了多少里。

陆仲渊惊掉了下巴,酒已醒了三分,双眼大睁的看了老人一眼,又向柳树那身影看去。

只见柳树下挂着一个人。

这人长挑身材,一身黑衣,赤色的长发披散着,男女莫辨。其躯体被十数根柳条洞穿,鲜血不停滴落,在那人身下汇成了一个血滩。

“死…了……?”

陆仲渊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老人,这时才发现老人之所以紧贴着巨石,是因为他的双手小臂与腹部皆被短剑贯穿,牢牢的钉在石头上。渗出的血染红了他的青色道袍。

老人一脸淡然,笑道:“死了。你确实有些胆量,没吓得屁滚尿流,但你这腿抖的毛病该改改。”

陆仲渊有些尴尬,扯了个笑挂在脸上。

这世间自混沌鸿蒙开辟出天地以来,便有一帮人修真问道,以求长生,又或求个洞彻天地本源,了悟真性。

他们自称修道之士,又或修真之人。而凡夫俗子更多称呼他们为神仙,皆因他们手段通天,能凌空虚渡,举手投足有着翻江倒海之能。

靖明镇地处山野,陆仲渊活的这十六年从未走出去过,对这神仙之事只限于听闻,对他们是既羡又畏。

羡的是他们长生逍遥,畏的是他们所谓的修为高低,比的是打败杀死同类的手段。

此时陆仲渊酒又醒了三分,神思清明起来。眼下的情况看来他是遇到了两个修士大能的打斗。

他们的打斗削平了山头,冰封了河面,结果是这老人凭空变出了一颗大柳树杀了对方,自己也被对方的短剑钉在了巨石上。

“山野之人有眼无珠,不知老神仙在此办事。方才莽撞,还望恕罪。”

陆仲渊退后两步一揖到底,陪着小心道:“在下陆仲渊。敢问老神仙高姓大名,仙山何处?”

“青绥山,萧景清。”

萧景清说道:“少肉麻的叫什么神仙,赏脸叫声前辈罢了。你无罪,反倒我有事要求你。”

陆仲渊一脸不解:“前辈所求何事?”

“你也见了,我被钉缚在这石上,一时难以脱身。那魔头虽被我杀了,但很快会活过来。”

陆仲渊听得疑惑,问道:“死了还能活?”

“能活。他修炼魔功多年,是个为活而活的怪物,死对他来说不过是睡一觉的事。你要赶快助我脱困,我好将他的臭皮囊封印。不然他活过来,我固是一死,就怕他发起性子,这方圆数十里的人都要遭殃。”

陆仲渊对萧景清的话将信将疑,看了看插在他身上的短剑,问道:“要我帮您老拔出来?”

萧景清道:“你办不到,这剑上有毒还有禁制法术,你触碰了只会遭殃。”

陆仲渊更是不解:“那我这一介凡人该如何助你?只怕力有未逮。”

“我看你体格不错,是个练过拳脚的,对你来说不难。”

萧景清嘴一努,让陆仲渊看向河边:“我的剑在那,被魔头的蛇镇压着,你要做的事便是过去一刀将那蛇砍了。”

陆仲渊转过身,眯起眼细看过去。

只见约五六米远处的河边,一把通体青白的剑斜插在乱石之上,正泛着悠悠亮光,隐约可见剑柄处的“霜嫣”二字。

一条黑色底间有白色条纹的毒蛇盘在剑上,双眼透着猩红光芒,不停的吐着信子。

陆仲渊明白过来,方才自己若贸然往前走,被这毒蛇咬上一口,当真是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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