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工奇遇29(1 / 2)

吕老弟,你不嫌我唠叨,我再给你讲讲我去南方打工的事。酒入愁肠,汤昭阳浑身燥热,情绪激动,头脑却极其活跃,满腹心事就想在这个时候往外倒一倒。他认定,吕濛初就是他现在最好的倾诉对象。

吕濛初这时候也已恍恍惚惚,被汤昭阳的讲述带入了一个又一个如梦似幻的场景,精神仿佛是在神游,而肉体却还真实地存在着,举杯,痛饮,倾听,垂泪。

去年上秋,富贵上高二了,九月份,孩子刚开学没多久。一天清早,我推我爹的房门,看见他还是昨天半夜我给他接尿时睡着的姿势,喊了一声“爹”,没有反应,上前摸摸他的脸,已经凉了。可怜我爹,年轻时不敢说叱咤风云,那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那三十多年,他收敛了自己豪爽的性情,真的是夹着尾巴做人啊!当儿子的,我太知道他心里的憋屈了,可他却从来不跟别人说。

富贵接到电话从学校赶回家,进门就大哭,谁劝也劝不住。爷爷在家停了三天,他哭了三天。爷爷下葬后,他趴在坟上大哭不起。他这么哭,我和他姑姑这些当儿女的哪受得了啊,也跟着大哭。主事儿的人就说,老人家走得安详,是到极乐世界享福去了,你们当儿孙的还是节哀顺便吧!

哭过了爷爷,富贵话就少了。我们只当是他爷爷走了,孩子心里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可是,自那以后,他一直是那样,成天没有一句话,脸上笑容不见了,人也一天天瘦下去。

我爹走了,富贵又上学住校不在家,屋里屋外就剩我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我就琢磨得找个好营生,多挣点儿钱,将来供孩子上大学。听黄士堡村我的一个木匠同行说,南方家具厂多,木匠好赚钱,我心就有些活了。

今年过年富贵放假回家,我跟富贵商量外出务工的事,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支持我的。你猜他怎么说,他说:“爸,这些年我妈我爷爷还有我把你拖累得够呛,你心灵手巧,为人也仗义,其实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南方开放早搞得活,你出去闯一闯,没准儿还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我说:“我走了,你从学校回家扑谁呀?“

他说:“没事儿爸,我长大了,做饭洗衣服全会,自己完全可以照顾自己的。“

我说,那等你开学了,我就走。

开学那天,我去沙河镇客运站送的他,那是我见孩子的最后一面。等车时,儿子说:“爸,你一个人在外边也没人照顾,遇到合适的阿姨,该找就找一个吧。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再担心我受气了。“我听到这话,心里热乎乎的,心想儿子真是长大懂事,知道心疼他爸了。可他就这么悄默声儿地走了,让我这个当老子的可怎么是好啊!不瞒你说兄弟,我昨天有那么一阵子真是不想活了,索性三口儿到那世团聚去得了。今天听了校长的一番话,是教育孩子,也教育了我。人活一辈子,什么糟心的事都可能遇到,的确应该勇于面对生活中的挫折呀!我想,我不但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好,要替儿子多看看这个世界。

吕濛初说汤大哥你这么想就对了,一定要活好自己,可千万别想不开做傻事。接着说,你到南方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呢?吕濛初赶紧岔开话题。

我离开白莲村,是在一个春天的早晨。我起得早,庄稼人起得更早,各家各户的田里已经有人和牲口在劳作,烧荒、犁地、起垄。我家分的那七亩地,包给了徐桂全家了,就是那个对我很照顾的徐队长,分田到户后,徐队长变成了村民组长,这个组长多数时候就是个牌位。徐桂全问我怎么个包法,我说怎么都行,你看着办,就是别把地给撂荒了。

我骑着自行车,自行车后货架上绑个帆布袋,装着各种木匠工具。在白莲村生活了半辈子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可果真要离开了,还真有点恋恋不舍的,忽然觉得春天的白莲村风景还挺好看的。桃花开了,柳枝泛绿,小南风吹在脸上身上也不像秋冬那样冷硬,吹得心里痒痒的。

路上偶尔碰见个人,问我出去干活啊,就是个普通的打招呼。我点头。心说,你们哪知道,我这次既是出去干活,也是出去闯世界。其实我不是盲目乱闯,也有个方向,想回山东老家看看。我太爷那辈从烟台港上船闯关东来到东北,到我这代已经100多年了。我爹说我太爷活着的时候总念叨“海南家“,我就想去看看是个什么样子。我没有坐船,而是走陆路,一边赶路一边走村串户找活儿干。两个月后,走进了关内,来到了一个叫幽城的地方,天也热起来,长袖衣服都穿不住了。

那天,我照样把自行车支在路边,自行车前边挂个牌子,上面写着“制作各种家具、门窗”。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过来,问我净会做什么家具,我说箱子、大柜、衣柜、斗橱、梳妆台都会。她问你还会做梳妆台啊?我说学过,但做的不多。我做木工的手艺是跟我家的老管家宁师傅学的。宁管家当不成管家离开我家后,又不会种地,就靠木匠手艺维持生活。我在生产队里喂养牲口,赶马车,不忙的时候就去他家给他打下手。他见我对这行有兴趣,手又巧,就爱教我,说自己的几个儿子倒都不是这块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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