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善恶几度（11）48（1 / 2）

一万零一匹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快过了两旁呼啸而过的风，那个人胯下的马四蹄离地，飞了起来，锋利的刀锋从空气中划过，我看到一滴又一滴的血从空气里流了出来，洒在那汪水上，染红了身后跟着的十万双马蹄。

平静的水面剧烈抖动了起来，像是有两只如椽大手正扯住这汪水的两边，用力往外拉扯着，平静的水面被扯断，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痕，一万零一匹马全掉了进去，两只如椽大手往里一推，断开的裂缝重新合拢，抖动的水面恢复了平静，我看清了倒映在水面上我的身影。

一匹马从我的身影下一跃而出，我的身影被这匹马冲的七零八落，我的头甩到了水中间，我的身体甩到了水外面，只剩下我的双手和双脚踩在四只马蹄下。

我的头，我的身体，我的双手和双脚同时在发抖，我佝偻着背，趴在了马背上。

“我怎么这么累？”

“你是一寨之主，你是十万兄弟的大哥，你是一个受人崇拜的强盗头领，你当然累了。”

“我可以不用这么累吗？”

“你只要从马背上下来，就不用这么累了。”

“我是不会下来的吧？”

“你舍不得下来。”

“谁都舍不得下来啊。”

我挺起了腰，坐直在马背上，眼睛望着前方，我用手中的剑背狠狠拍在马背上，这匹雄健的马朝着山下冲去，马蹄溅起的尘土在路上打着转，黄色的落叶掉在打着的转里，像一只蝶飞进了正在凋落的花蕊之中，旋转着一起飘落。

“我这是要去哪？”

“你要回家。”

“我还有家？”

“你还有爹和娘。”

“这是我仇恨开始的地方，我还回去干什么？”

“你要回去结束仇恨。”

我停在了家门外，看着这个离开已经整整十年的院落，就在准备踏进门槛的那一刻，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我跑了出去，男人摔倒在门槛上，女人坐在院中哭个不停，我一直往前跑着，没有回一次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回来过，哪怕在梦里也没遇见过，我以为我已忘了这个地方，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男人和女人的模样，总是会想起家门前那条通往学堂的小路。

十年后的这一刻，我又回来了。

我走了进去，院子里的一切都还在，只是比十年前安静了太多，我没有看到男人和女人的身影，想必是我来的太晚，他们都已经睡着了吧。

我推开了那扇门，一个羸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千河，是你回来了吗？”

我循着羸弱的声音望去，看到一个年迈的女人独自坐在床头上，昏暗的烛光打在她身上，为她年迈的身躯抹上一层暗淡的黄，带着一圈圈的凄凉。

我看不清那张脸，却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娘。”

“千河，娘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娘总是能把你盼回来的。”女人的哭泣声迎面向我扑来，打在我的脸上，我的两颊滚烫，我的鼻子酸疼，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我的眼泪不能掉下来，我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强盗，怎么可能会流出眼泪来？

我极力控制着，眼眶里的泪水却越聚越多，我仰起了头，我怕我的眼泪会掉在地上，惊扰了正在跟我说话的老人。

“千河，你瘦了。”女人摸着我的脸，女人脸上的泪水沿着她的两只手爬到了我的脸上，我感到透心透骨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