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善恶几度（9）46（2 / 2）

“我才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你却经历了十个孩子都不曾经历的事。”

那汪平静的水剧烈晃动了起来，我倒映在水面上的身影被摇的支离破碎，男孩沉了下去，跟着一起沉下去的还有男人和女人。

水面恢复了平静，我又看到了倒映在水面上我完整的身影，身影动了一下，几个人从身影下面钻了出来。

“这群人是谁？”

“你和你的朋友。”

这群朋友陪着我坐在悬崖边上，朋友告诉我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爹和娘，他们从不想念他们的爹和娘，他们心中有恨，恨的不是他们的爹和娘，是这个世界，他们想要做出点事情来，要让这个世界对他们感到亏欠。

“我和他们怎么能够很快成为朋友？”

“你们恨的东西都一样。”

“他们恨的是这个世界，我恨的是我爹。”

“你爹就是你的整个世界。”

男人手里的鞭子又狠狠打在我的脸上，我整个人都跟着飞了起来，结疤的伤口被撕裂，汩汩流着血，我受够了男人手中的鞭子，纵身一跃，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飘荡在山谷里的一朵朵云和我擦肩而过，我笑了，笑声像一朵朵云一样柔软，我看到了最干净的颜色，我裹着这身干净的颜色慢慢向下飘着，希望这样一直飘下去，坠落在山涧，能够开出一朵花的形状。

男人冰冷的手从高空伸了下来，硬硬的鞭子重重打在我身上，打断了我薄薄的透明的羽翼，我从高空猛然向下坠去。

从谷底窜上来的风划破了我的脸，我的血吹散在了高空里，一朵朵透明的干净的云被染成了血红色，我的血从云缝里一滴一滴往下渗着，滴在我的身上，我的头上，一滴滴血从我的嘴巴，我的耳朵里爬了进去，重新流回到我的身体。

我感到异常的寒冷，这不再是血，是被我的血染红的冰，冻住了我的笑，冻住了我最后一点人性，我听到了我全身都在啪啪作响，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重新生长，我已变的和我的朋友一样，没有爹，没有娘，没有想念，只有仇恨。

“朋友带着我走了？”

“你是跟着你的朋友走的。”

“我跟着我的朋友去了哪儿？”

“你们去了一个地方。”

“一个什么地方？”

“无恶不作之地。”

我终于落到了谷底，我没有听到血和肉支离破碎的声音，也没有感到一点疼痛，我没有掉在地上，等在谷底的朋友伸手接住了我，我掉在了朋友的怀里。

红色的雨滴落在我身上，我抬头向上看去，一朵朵红色的云飘在我头顶，正在疯狂下着雨。

我望着遥不可及的山顶，永远也不可能再站在上面了，我也不想再站在上面了，我从上面跳下来，就是要永远离开那里，我有了朋友，有了新的路，我要跟着我的朋友，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我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你认识了一群可以让你走上这条路的朋友。”

“没有这群朋友，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吧？”

“有了这群朋友，你也可以不用走上这条路。”

“我掌控不了我的这群朋友？”

“你掌控不了你自己。”

红色的云飘满了整个山谷，红色的雨滴顺着高高的崖壁流了下来，流到窄窄的山谷里，汇成了一条河。

朋友和我全然不顾，继续往前走着，河里的水越长越高，淹没了我的双脚，淹没了我的双腿，淹没了我的腰，我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我不能停下来，只能越走越快，我超过了所有的朋友，我走在了最前头。

我回过头去看看，我的朋友都跟在我的后面，我看到了一双双羡慕的眼神，羡慕我怎么走这么快，我更看到了一双双羡慕的眼神背后暗藏着一颗颗想要超越我的心。

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超越我，他们羡慕我走在了他们前面，他们一旦超越我，将不会再羡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