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张家沟(第十八章)(2 / 2)

这天没有下雨,没有阵阵清风,只有蔚蓝色的天空,三五朵纯白色的云挂在苍穹。远远望去,白云像静静停泊在蓝色海面的帆船。天地间悄无声息,万事万物都是静谧的,那么祥和。鸟儿啾啾,草儿随风在歌唱。

夜雨把天空清洗,天空像被雨水冲洗那般,无论远近,看上去都是那么洁净。潮水退去,露出淡黄色的沙滩,海边码头风和日丽,张秋水他们在码头吹着海风沐浴着柔和的阳光闲聊,他们有五天没活干了。

桂芬的弟弟打来电话:“帝都那边的厂里有活干,正在招人,两个月干下来,每个月起码有八九千。”张秋水心动了,海边码头的生意眼看着日薄西山,他得寻找生机,他得想法子活下去。小舅子可靠,不会欺骗他。饶是如此,张秋水还是没底,他要先到帝都那边看看,回来再做决定。

桂芬同意,但他得带走小枕头,否则照料不过来。张童书刚进塔头小学一年级,小枕头还需要人背还需要抱还需要人照看,她还是两岁多的孩子,走路走不稳。张秋水带着小枕头乘坐火车到帝都那边去。这时,张秋水已有电话,他拖着行李抱着小枕头给小舅子打电话。小舅子跟老婆,至今没要个孩子,他们在帝都这边工厂干活。听他说话的口气,混得还可以。然而,小舅子领着张秋水父女来到住处。他们住的地方吃的东西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什么好吃好住都是假话,都骗人!他们这两年压根就是在给传销组织免费打工。

找来张秋水不是因为什么有钱大家一起赚,而是被威胁,如果不找人来顶替他们,他们还不能走,还要免费打工,没完没了不会看到生活尽头。

生存面前,亲情都是骗人的!张秋水被骗来,他怎么发现被骗?

张秋水看到小舅子两夫妻的吃住,判定他们没有挣到钱,他们的眼睛有种冷漠,流露出浓郁的忧伤。晚饭结束后,小舅子仿佛很着急地要张秋水的身份证,正是这举动加剧了张秋水的疑心!小舅子从来没有跟他说他们厂的事情,头天打电话来,反复说要带身份证,要带几千块钱!

见面后,刚吃晚饭又要身份证,不是张秋水疑心病重,而是他觉得蹊跷,哪有这样着急要别人身份证的?又是要钱,又是身份证,小舅子夫妻整晚眼神迷离,鬼鬼祟祟的样子,他们周围有种诡异的氛围。

张秋水心里老不踏实,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不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第二天,小舅子带着张秋水参观工厂,张秋水发现这家工厂地处偏远,阴森森怪恐怖的,周围还没有显著标志,手机信号极其糟糕,工厂有许多像是打手那样的保安。从工厂回来,张秋水心里犯嘀咕,他觉得这家工厂像是搞传销,他的小舅子全程都有不寻常的小心。张秋水看他小舅子,半开玩笑半严肃地问:“我看你们这家工厂怎么像传销啊?!”

小舅子像谎言被拆穿,猛地抖动,语气紧张,忙解释说怎么可能?小舅子的生理反应,哪里逃得过有心验证猜测的张秋水。第二天,天色微明,张秋水带着小枕头走了。小舅子追出来,他身边跟着张秋水先前在工厂门口遇见过的保安。不是张秋水记忆力强,而是保安右脸上的黑痣太明显。

“姐夫,你这是要干嘛?要走怎么连招呼都不打?”有人追出来,张秋水的猜测无疑正确。猜想证实的瞬间,张秋水心寒,如果不是他小心,后果不堪设想。身材魁梧的保安说:“你不要走!”张秋水听起来更像是威胁。

“谁要是拦我,我就杀了谁!”张秋水像极了狗急要跳墙,像极了兔急要拼命。天子都害怕匹夫发怒,就别说这些喽啰。张秋水走了,他抱着小枕头,拖着行李走了。期间,有小舅子打来电话,他没有接,干脆把手机关机。人生啊人生!临走前,他带着女儿看了看天安门……火车从华北平原一路南下,很快就到福建泉州。这年,三十五岁,他对人性的理解更加深刻、更加透彻。生存面前,什么都是骗人的。

在这个世界,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每个人都有着与别人截然不同的个性。与此同时,他们的个性,又延续着人们在特定的成长环境中养成的特定倾向、行为习惯,不同环境里孕育出来的人自然具有明显的特点。

亲爱的朋友,面对别人奇怪想法或者诡异的行为,我们不妨擦亮自己的眼睛,耐心等待,看看事情到底会怎样发展,而不是急于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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