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筑基雷,道心劫(二合一)27(1 / 2)

灯火微芒的夜,小小的院落中迎来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你受伤了?”

陆风皱着眉,递给了少女一条湿毛巾。

“皮肉伤,不要紧。”凌清溪接过毛巾,却看她的右臂此时一道刀伤划至小臂,深可见骨,但她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喝了一杯热茶,用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两年过去,没了凌清城的照顾,外面的人情世故和诸多变化让这位曾经活泼灵动的少女成熟了许多,没有了之前二十年的锐气。

仅仅两年,足以让宝剑入鞘。

“去报仇了?”陆风将毛巾收回,浸在酒精里消了消毒,随后才又在一旁的热水桶里将水分挤尽,“如何,有进展吗?”

凌清溪这才将嘴角勾起,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姿态,自信满满道:“当然,我是谁?”

“这一次杀了冷月宫当时落井下石的两只狗杂碎,可惜没有遇到大乾王朝的人。”

陆风只是陪着一起笑,看着凌清溪报仇有了进展他很开心,但是看着对方受伤,他又觉得这不值得。

或许是因为他当时没有亲历现场,只看到了一具尸体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白玉棺椁中。

于他而言,凌清溪和凌清城两兄妹虽不是他的家人,却与家人无异。

如今已有一位先步而去,剩下一位他实在是不希望再看到那般惨像。

“饭菜给你热好了,小住几日再走?”陆风关切地询问道。

“也好,此番正好也整理一下情报,我先去看看我哥。”凌清溪起身向内院走去。

那一座小小的坟包依旧整洁干净,庄严肃穆,显然是有人每天都精心打扫过。

墓前的香灰已燃尽,红烛消灭徒留滴落的蜡红,一位少女默默走上前来,只是轻轻用手抚摸着那石碑,其上纹路历经年岁而未变,像是那位兄长一直都在默默等候着自己的妹妹。

“哥,我来看你了。”凌清溪轻声道,“这一次帮你杀了之前那两个喜欢口出狂言的贱人,只是可惜没有找到大乾的人。”

“下次,我会找到他们的。”

说罢,她将香火重新点上,寥寥青烟直上夜空。

“师姐,吃饭了。”

陆风的声音从屋中传来,凌清溪应了一声,突然又停顿下脚步,转身对着沉默的石碑道:

“放心,老哥,我不会把小陆风卷进来的。”

如此又是一年开春,陆风送别凌清溪至镇外,直到目光再也见不到对方身影才转身回到店中。

两年后。

这一次凌清溪并没有受任何伤,回到陆风这里依旧是参拜了一番凌清城的墓碑,随后开始忙碌。

“我在后院布置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是筑基期的,积攒了两年的灵气,应该可以帮你些许。”陆风将一块玉符交给凌清溪,“师弟没办法帮师姐做什么,小小的心意,不要拒绝。”

凌清溪沉默着收下,给了陆风一个拥抱。

“这一次有些线索了,我会把宝物夺回来祭奠老哥。”凌清溪郑重道,“大仇得报,我便带你去找宗主。”

“好。”陆风点头回应,“师姐注意安全。”

又是两年。

“陆风,之后我可能只能与你有书信交流了。”凌清溪坐在椅子上,吃着烤串,“我捏造了个假身份,可以进入大乾王朝的朝政,这样我就有机会直接干掉那太子。”

“但因为要一直潜伏,所以可能回不来了。”

“会不会冒险了点?”陆风没有反对,他只希望对方不要出事。

凌清溪摇摇头:“这样的机会不多,就算有风险我也必须试一试。”

“抱歉。”

陆风无言,沉默半晌才道:“师姐何必道歉,我尊重你的每个决定。”

作为家人,他知道凌清溪需要的不是质疑,而是支持。

哪怕前方万丈深渊,会粉身碎骨。

如此便是十年,往来书信不过寥寥十余封,内容简单明了,却足以让对方知道自己过的如何。

直到今日,一头长发的陆风赤着脚在塌上翻看着书籍,余光才瞥见窗台上有一女子正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

“师姐?”

陆风有些惊讶,连忙起身迎接。

“看你现在这幅悠然自得的样子,我很放心。”凌清溪笑了笑,过往的那一头长发束成一个马尾,俨然一副侠女姿态,旋即她将一个锦囊交给陆风,“四年后,大乾王朝皇帝退位,太子登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这锦囊你拿好,有我和老哥的东西,暂时放在你这,等我回来取。”凌清溪轻声道,旋即给了这位多年未见的小师弟一个紧紧的拥抱,“如果回不来,你就随便用吧。”

陆风并没有因为这个怀抱感到一丝丝温暖,质问道:“也就是说,这一次很危险?”

“嗯,之前的机会是圈套,对方很谨慎,因为当年的仇家只剩他一个了。”凌清溪松开了陆风,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倒是你,怎么还在炼气一层?”

“是我有所懈怠。”陆风低头不语,良久才出声,“能不能不去?”

“......陆风,我知道你担心我。”凌清溪眉眼低垂,瞥向了后院依旧留着香火的石碑,“但他是最后一个了,是主谋。”

“此次是要分生死,无论输赢,都会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两人相顾无言,这正是最艰难之际,陆风知道现在凌清溪是希望自己给予她最后的支持,但他说不出口。

这就像是要自己来决定这位家人般的师姐生死一样,若自己如她所愿给予了精神支持,她会义无反顾地以不计代价的形式去杀死最后一位仇人。

如果自己不支持,是否还能让她有所牵挂?

可凌清溪此次回来就是为了了却最后一桩心事,无论陆风赞同与否,她都会去做。

决定权不在陆风身上,他留不住。

无论他将口水说尽,在天明破晓时,屋中再度只剩他一人。

前三年还有书信来往,到最后一年,他像疯了一样打听着西域大乾王朝的任何事情,希望能知道一些蛛丝马迹,想知道自己的师姐是不是还活着。

但一方在东为仙门霸主,一方在西不过凡间王朝,相距甚远又怎能得到消息?

直到某一天的雨夜,一位女修抱着一道清瘦的人影敲响了陆风的房门。

“她说过,若是她死了,就要把她带到你这里。”女修的声音冷清,夹杂着浓浓的哀伤。

陆风麻木地接过似一片羽毛般轻重的人儿,双眼无神。

他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初次进入修行界那时的大山,举目无亲,了无牵挂。

想道一声谢,他都不知道那女修是何时走的。

就这样在地上抱着已无声息的少女一夜,直到天亮时他才痛骂着凌清溪不听劝阻,可骂到最后,那锋锐的言语却又指向了懦弱无能的自己。

一连七日,陆风亲自操办好了葬礼的一切,全凭他一人主持。

期间没有一丝笑容,也没有一滴泪水,他也未曾穿着一身白,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是镇上的人都看得出来,熟识的那个年轻人,那个在街上总是沐浴着阳光的店主已经死了。

最后一日,他将一个水晶棺椁轻轻放入土坑,与等待了二十年的白玉棺椁葬在了一起。

“今天,是我陪你们的最后一天了。”

他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现在是何种感受,只坐在两块石碑中间,就像是当初坐在那片飞行的云霞上。只是那一天阳光明媚,今天雷雨交加。

“修道四十载,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修行吗?”

似是冥冥中有人与他对话,陆风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清冽澄澈。

“没有,我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你不想要寻求长生吗?”那人又问。

“为何要长生?”陆风语气平静,反问道,“求得千秋万载之命,是要见证什么吗?”

“自古以来,修道之人皆求长生。修得长生,可见圆满,你不过炼气一层,又如何能知天地间大能的想法,如何能窥得他们的眼界?”

“是啊,我不过炼气一层,只是个凡俗人物,修行只为自己,从不曾奢求长生,不想为天下立命,只愿守住自己的小家便可。所以,那些大能念想与我何干。”

见他语气淡然,是出自真心,那人才笑一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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