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妖.4122(1 / 1)

“你在笑什么?”

“只是感觉很幸福。”皮克曼如是说,“远胜过我在美国得到过的一切快乐。”

“纯净的快乐。”克劳德也微笑着,“我年轻的时候啊,有人说克劳德你怎么这么傻,你真以为多出去几次就能有成果了么?不如学着跟教授们搞好关系,否则他们可不会觉得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会把你名字施舍似的填在论文作者的末位,以及让你代他们完成工作中最苦最累的部分。”他耸耸肩,“这些家伙总觉得外出考察又苦又累,而每次抢着上的我是个十足的蠢货,连最简单的回报产出比例都不明白。当然,我也确实算不上聪明,同样算不上讨教授喜欢的学生,甚至到了现在我也不是学院中第一梯队的生物学家。他们对我的评价是天赋平平、踏实肯干,谈到我时的反应是摇头叹气、直呼可惜。但我其实本就不在意这些,有没有成果,有多少成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生物学,热爱自然,我乐在其中...”

“真不错...”皮克曼依然出于迷离而放松的呆滞之中。

“倒是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和我一起来了?早有打算?心血来潮?还是说你们艺术家当真与别人不太一样,有能够察觉到人们普遍忽视的东西的敏锐特质?”

“因为战争的压抑、无意义的社交、互相排挤的同行以及有眼无珠的评论家已经快把我逼疯了,我必须换个环境,最好是不用与任何人打交道的环境让自己的精神恢复正常。至于你们外行人眼中的艺术家群体以及对这个群体的刻板印象,”皮克曼耸耸肩,“说的大概是天才,而选择以艺术为生的人其实鱼龙混杂,有人是喜欢,有人是擅长,有人为了混口饭吃,还有的人只是干不来别的。这种人我当年在巴黎学画的时候碰见过不少,他们的前半生一事无成,后半生进军艺术行业依旧一事无成,不过之前人们可以批评他的业绩或者成绩,而现在面对批评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对方不懂艺术了。”

“那你是那种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要是真的擅长的话也不至于画了这么多年依旧默默无闻。”皮克曼仰面躺下,看向枝杈间斑驳的天空,“大概都有吧。在战争中人们根本没时间欣赏艺术,绝大多数的二三流画家也向为战争服务的讽刺类漫画或者宣传海报转型,依然坚守纯艺术创作的我不得不以远超战前两倍的工作量去换相当于战前三分之二的酬劳却依旧不肯动摇。如此看来我倒是真喜欢这行当,当时我甚至考虑过在活活饿死之前留下一封遗书喊出艺术家们最悲愤的呼告,幸运的是我最终没能落笔。”

“能坚持下去是好事,尤其是在这样的年岁,我...”克劳德的目光突然被东南方向四五十米外一个突兀物体吸引,它看上去好像一个被随手扔在地上的破麻袋,鼓鼓囊囊、灰不溜秋,“等等,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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