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熊三式37(1 / 2)

通往金滩江边孚阳镇的路上,一个街边的茶棚里,挤着二十来个歇脚的商贩、行人。

此去孚阳还有十余里地。

这一年多来,四、五百多个从天闻全境招募的工匠聚集在孚阳,没日没夜地打造冰船。

这些人的衣事起居是小小的孚阳承受不起的,由此引来很多商贩在大业和孚阳之间做起了日常用品的买卖。

与往常不同,今天这些歇脚的人几乎都夹带着所有的细软家当,其中有不少带着女眷,大多数都灰头土脸,神色惊慌。

这些人里只有五个人的神情与其他人完全不同,他们静静地坐着喝着茶,听着商贩们的谈话。

这五个人中,打扮成一对中年夫妻的便是段缈缈和刘桂言,扮成他们儿子儿媳的是萧楚欢和傅香子,段缈缈边上还坐着穿着伙计衣服的淳于安。

“别往孚阳去了,那里正在打仗。”一个瘦子劝着边上的一个矮个子商贩。

“好端端的怎么打仗了,谁和谁打?”矮个子不明就里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啊,大业出大乱子了,赶紧回去,哪来的回哪去。”瘦子打量着矮个子身后堆放着的皮货。

“啥乱子?我是丹平县的,离大业远,我们那荒山野岭,出门百里都见不到人,就指望着打些个兽皮来北边卖,上个月听说这里在造船要去幽北,之前也没听说在打仗啊,好不容易赶过来,不能就这么回去吧。”矮个子心有不甘地说道。

“不信?你看看这些人,都是从孚阳逃出来的。”瘦子指了指边上十来个衣着凌乱的商贩。

“到底发生啥事了?老哥,你给我讲讲。”矮个子从怀里掏出一文钱来,塞在瘦子手里。

瘦子摸着铜板,咧了咧嘴,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淳于安,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司马全炳昌企图刺杀太后,已被诛杀,现在大业城内正在肃清全氏余党,孚阳这里属于幽北刺史管辖,刺史傅海安是全炳昌的嫡系,也被抓了。”

瘦子说到这里,假扮成小媳妇的傅香子脸色一变。

“孚阳现在的驻军都是傅海安的部下,太后下旨全部拿下,昨天大业的官军开进镇里了。傅海安的部下岂肯坐以待毙,两边就打起来了,这一仗,把这孚阳杀的天昏地暗。直到昨天夜里,傅海安的军队大败,被斩杀无数,但这一打,老百姓倒霉不说,我们这些做买卖的哪里还待得下去。刚才这里还有好多百姓跟着傅海安的军队一起往南逃了。”

讲到这里,边上一个老者打断了瘦子的话,“大业来的那些官兵哪有这个本事。要不是文寒远倒戈了,有那些江湖客帮忙,傅海安的军队不会被打败。”

“文寒远是谁?”矮个子又问道。

“这人是个江湖人士,据说他和全炳昌走得近,用全家的钱养了很多武林人士。孚阳造船这事,其实是文寒远在总督办,傅海安驻军协助。这个文寒远长于工匠,又拿着全家的钱招揽船工,因为嫌进度慢,前些天,不是又来了一个叫狗娃的监工,听说是幽北人,水性极好。”老者道。

“监工不都是当官的吗,怎么这人叫狗娃。”矮个子好奇地问道。

“原来是有个监工,刘仕龙刘大人,那可是个老好人,可惜了。”瘦子叹了口气。

“什么可惜了?”刘桂言忍不住问道。

瘦子看了一眼装扮成中年妇人的刘桂言,“刘大人原来是代王的楼船将军,被官军认定涉嫌与全炳昌有染,抓起来了。”

“什么!”刘桂言大惊。

段缈缈赶紧伸手拉住了她。

“刘大人现在何处?”段缈缈问道。

“你们和刘大人相识?”瘦子滴溜溜转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段缈缈和刘桂言。

“我们原先在刘大人手下当过差。”段缈缈赶紧回答。

瘦子点了点头。

“快说,刘大人现在怎样了?”刘桂言着急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是要去孚阳?”瘦子凑近了一些。

“听说孚阳在招募船工,我们懂一些,想去谋生。”淳于安接话道。

“你们这是一家子吗?”瘦子又好奇地看着萧楚欢和傅香子。

“是。”段缈缈点了点头。

“这冰船不是官家要造的吗,怎么全炳昌这么卖力,还动用自己的钱财。”这时,茶棚里有人问道。

“据说此次官家造冰船,是要派人去夺镇国之宝癸水玲珑,但全炳昌想造三艘冰船,搭载巴图教徒去幽北。”老者答道。

“巴图教徒?这不是明摆着要被官家一网打尽吗?”

“说不定全炳昌想借着巴图教的力量抢癸水玲珑。”

“巴图教早就势单力薄了,我看,就是全炳昌想借着造船招募人马谋反。”

“也不知道这癸水玲珑是啥东西,我看镇上有不少奇装异服的人,据说都等着冰船造好,想坐船去幽北。”众人七嘴八舌着。

听到这里,萧楚欢和淳于安对视了一下。

“去幽北为啥要用冰船,我听说只有罗刹国的人才用冰船开道。”又有人问道。

“你不知道,据说癸水玲珑在幽北的蓝湖,那地方常年被冰层围绕,没有冰船压根进不去。”老者回答道。

“你们说了半天都没用啊,这些货没法卖了可怎么是好!”矮个子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只听北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会功夫,茶棚前的路上扬起了一阵黄沙。

“不好,是孚阳过来的军队。”有人大喊起来。

茶棚里的人顿时乱成一片。

这次孚阳大乱,主要原因是从大业来的官军不问青红皂白,不光抓捕傅海安的部下,还滥杀无辜,在镇里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听到来的是孚阳的军队,商贩们纷纷拿起身边的货物准备躲避,几个从孚阳逃出来的村民还带着女眷,这会更是惊慌失措的起来。

“先别慌,好像是逃兵。”有人眼尖,喊了起来。

果然,一队丢盔卸甲的骑兵慌不择路地从茶棚前经过。骑兵中间簇拥着一顶轿子,两个轿夫中的一个歪歪扭扭走到茶棚前面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轿子一下歪向一侧停住了。

众人纷纷看去,原来这轿夫腿上中了两支利箭,鲜血还在不停往下流淌,估计是实在支撑不住倒地了。

轿子一歪,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声。

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跳下马来,走到轿边。

“他们追来了吧?”女子喊道。

“有狗娃在,柳娘莫怕。”

那青年示意几个骑兵排成一圈,把轿子围住。但只一眨眼的功夫,除了一个骑兵外,其余的早跑得无影无踪了。两个轿夫也互相搀扶着坐到了路边。

“要不是我负了伤,定和这田步生拼了。”柳娘气恼地说道。

“柳娘你休息一下,狗娃去拦他们。”

“别再狗娃狗娃的了,要是武圣知道了又要骂你了,不是给你起名字了吗?”柳娘掀开了轿帘。

众人看去,轿子里坐着一个四十岁光景,容貌姣好的女子。

段缈缈和淳于安听到柳娘说到武圣两个字,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换一个轿夫不就能走了。”茶棚里的人喊道。

萧楚欢看着眼前这队人,心里明白这队骑兵是傅海安的部下,轿子里坐着的是一个平民百姓,这些骑兵哪会替那女子抬轿子。

“我来抬,给几文钱?”一个人喊道。

“一会追兵来了,看你还敢去抬。”边上一个人低声嘀咕了一句。

“柳娘提醒的对,我是李非凡。”青年点了点头。

“李非凡,还不受降吗?”此时一匹骏马飞驰而至,马上一人高喊道。

茶棚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马背上端坐着一个一身短打的汉子,个子不高但眼放精光,正看着李非凡和轿子里的柳娘。

汉子背后尘土飞扬,又有十来个人骑马紧紧跟了上来。

茶棚里的人见追来的并不是官军,这群人也没有想要袭击他们的样子,这才安静下来。

“石声!你竟然背叛武圣,太无耻了!”

“柳娘,我等本受雇于文老爷,仲伯溪不过是咱们文府的一个过客,何来背叛一说。太后已颁旨,全贼炳昌作乱,文老爷一生忠于朝廷,自然要和贼子划清界限,你要知趣的话,就赶紧受降,文老爷看在你常年管理文府的苦劳,定会原谅你,若是你还和仲伯溪搞在一起,向着全贼,那就只能自讨苦吃了。”

石声话音未落,身后十余骑人已到,立刻把柳娘、李非凡围了起了,被围住的还有一个骑兵和两匹战马。

“你说我向着全炳昌,可有证据。”柳娘在李非凡的搀扶下,已从轿中走出。

众人这才发现她左脚上有刀伤。

“你若与全家无关,为何在你房间会有全贼之子全笙夏留下的血衣?全贼作乱那日,家丁看到全笙夏和身负重伤的归和尚逃入你房中,后来又乘夜逃出,你还敢说与全贼无关?”石声呵斥着。

“老娘与归和尚本就相识,他来找我避难,我又怎知带的是全炳昌之子。老娘做都做了,你们拿我又能怎样?”

“柳娘是豪爽侠义之人,”石声身后闪出了骑着马的田步生,“我们并非要为难你,眼下,只要你交出仲伯溪给你的癸水玲珑位置图,我们便放过你。”

“哈哈,果然是为了癸水玲珑,没错,武圣在受伤后就把地图给了我,不过,可惜啊,我把地图烧了。”

“你说什么!烧了?”

“老娘我一不偷二不抢,与全炳昌并无瓜葛,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乱砍乱杀我也管不着,但你们竟敢乘武圣闭关之时偷袭他,害得他身受重伤,老娘必须替武圣报仇。”

听到武圣身负重伤,段缈缈的嘴动了动,一旁的淳于安听到师傅的宿敌受了重伤,心中又惊又喜。

田步生大吃一惊,当初文寒远把武圣供着,就是因为只有武圣知道癸水玲珑在幽北蓝湖的确切位置。表面上,文寒远是在帮武圣实现他回幽北的愿望,其实他是在等机会帮全炳昌盗取武圣的藏宝图。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全炳昌才在萧显面前吹嘘能找回癸水玲珑,他的如意算盘是用天闻的资源造船,然后让文寒远招募江湖人士,一同赴幽北夺取癸水玲珑,以此号令天下。

全炳昌被扳倒后,文寒远突然袭击了又开始闭关的仲伯溪,并试图抢走标有癸水玲珑位置的地图。

可惜功亏一篑,在柳娘和李非凡的帮助下,仲伯溪重伤之下依然逃脱,至今下落不明。柳娘因伤行动不便,被田步生和石声一路跟到了孚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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