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情非得已29（1 / 2）
“难怪。”盖老四轻呼了一声，他见无寂子朝他们走来，偷偷把手按在了腰间的独门武器子母叉上。
无寂子一步步朝着屋子中间走着，一直走到铁玉娘跟前停了下来。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是黑星会的顺庆舵主，那就该知道我的规矩了。”无寂子冷冷地看着铁玉娘。
“我并非黑星会的人，即便刺杀失败，也不用承担责任。”
铁玉娘朝后退了半步，先前众人你一嘴我一句的时候，她一直在运气调理自己的内伤，此刻感觉已恢复了七八成，寻思着无寂子再厉害，自己逃离这里还是有把握的，心里便有了底气，说话的语气也强硬了起来。
“你确实不是黑星会的，但你接受了暗杀任务，就算是受雇于黑星会了，这样便是一样的了。”无寂子又朝前走了一步。
“慢着，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是黑星会的什么舵主，空口无凭，若换了别人，你也要实施帮规吗？”
铁玉娘握紧了拳头，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三个男人。
“铁玉娘说的没错，到现在为止，也就是冼夫人和领主你们两人的一面之词，怎么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
褚无烟把烟斗朝地上敲了敲，只听地上的石砖发出了崩裂的声响。
铁玉娘见多了一个帮手，心中更加有恃无恐起来，“无寂子，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做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若你现在选择加入黑星会，今日刺杀失败暂时不用受到处罚。不过你若加入黑星会，那杀萧显就是你的终极使命，你要负责一直追杀他。若三个月后，他还没死，那你就得死。”
无寂子冰冷的声音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毛骨索然。
“三个月，难道空灵岩上的石碑上写着，萧显必须三个月内死吗？”熊蛮子嘀咕起来。
“正是，铁玉娘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可是清楚这个要求的，且是她自己从这剩下的四个人中选的萧显。”冼夫人叹了口气。
“铁玉娘看到这四个人的名字了？另外三个人是谁？”褚无烟好奇地问道。
“褚老，你可要想清楚了，按照黑星会的规矩，只有正式接受黑星会任务的人，才有资格知道黑星会要暗杀人的身份，铁玉娘偏偏想暗杀这四个天底下最难杀的人，公平起见，领主便让她自己选了，她选了看上去最容易杀的天闻皇帝。既是她自己做的选择，那就得兑现承诺。”冼夫人笑着看向褚无烟。
“铁玉娘，你可能没想到这个天闻皇帝不那么好杀吧。”冼夫人又看向铁玉娘。
“若我不加入呢？”铁玉娘边说，边在计算自己该如何脱身。
“那你就得自废一条胳膊或一条腿。”冼夫人脸色一沉。
“这是什么邪门规矩，之前可没有说不加入要自废手脚。”
“方才我说了，这规矩是天闻舵主遇害后，那两个分舵主为了博取委托人信任定的规矩，虽说残忍了一些，但既然是规矩，总得执行的，否则怎么服众，玉娘你说我说的对吗？”
铁玉娘沉默不语，她很小的时候就做了老家村子里一个富户的童养媳。十六岁的时候，有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路过村子，勾引了她，这个男子说自己是南边一个大宗族的长子，信誓旦旦说要娶她为妻，还留了信物，让她去找他。男子走后不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便逃离了家乡，一个人去南方找那个情郎，等千辛万苦找到情郎说的地方时，那个大宗族的人说这个情郎不是他们族里的人。她不死心，说出了很多情郎告诉她的关于大宗族里的事，后来，族长终于向她承认这个情郎其实是他的私生子，因为是私生子才无法入族。那个大宗族当然也不承认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能回自己的娘家，不料她走后不久，那个富户来闹事，自己的娘亲遭羞辱自尽。后来，她的孩子也没了，伤心欲绝的她先是自毁面容，后流浪到羌地，要跳入深谷自尽，被后羌鸳鸯派掌门救下并收为徒弟。她发誓要找到那个负心郎，并要找那个大宗族雪耻。从此，她发奋习武，终于练就了一身武艺。她足足找了二十年，依然没有找到这个情郎，而这个大宗族势力极大，族人兴旺，光靠她一个人绝无可能完成复仇计划。于是，当冼夫人上门找她并答应只要能除掉一个空灵岛石碑上的人，作为回报，黑星会会替她完成复仇，她便欣然同意了。
“那我和盖老四、熊帮主现在都不算受雇于黑星会的人吧。”
听了冼夫人的话，褚无烟心中暗暗咋舌，这黑星会果然不好惹，幸好自己没有选什么暗杀对象，否则说不定落得和铁玉娘一样的下场。
“目前还不是，我们的请柬上写得很明白，请三位到此小聚，要是觉得黑星会有这个实力能帮你们做成你们想做的事，作为交换，就定下盟约，帮领主一起夺取黑星会魁首。”
“作为交换的话，就必须帮你们杀那四个人吗？”褚无烟问道。
“这四个人都是天下最难杀的人，你们要是愿意自然是好，但若不愿意，那只要帮着领主一起参与，也是行的。”冼夫人淡淡一笑。
“怎么个参与法？”盖老四问道，听到要杀的四个人中，天闻皇帝居然是最容易的一个，他已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就是一起干，不过领主让你们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但无需担责任，这也算是开了黑星会的先例了。”冼夫人笑了笑，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帮手，她心里想着。
“原来规矩也是可以自己改的。”盖老四哼了一声，可又转念一想，若领主命令他们去杀那四个人，岂不还是一样，看来这个冼夫人实在是太狡诈了，想着想着，他愈发后悔不该来掺合这事了。
盖老四是雅鲁蛟龙门掌门之子，从小由生父的同宗师弟，也就是他的师叔养大。但后来他意外得知原来生父是死于扶养自己长大的师叔之手，这桩凶案的缘由是自己的生父强占了师叔未过门的妻子。雅鲁蛟龙门地处西南边陲，与中原各大门派很少有来往，师叔虽杀了自己的生父，但错在生父，蛟龙门的长辈都选择原谅了师叔，且师叔一气之下杀了人后，也深感自责，还悉心照料盖老四把他扶养长大，并传授他一身武艺，也算是替自己赎罪。年复一年，盖老四报仇的想法已经无法得到实施，接受不了这现实的盖老四，便有了雇凶报仇的念头。若是找一个普通杀手一是不一定杀得了师叔，二是万一事情败露，盖老四也将声名扫地。为此，他想到了黑星会，只有这个秘密杀人组织才能实现他的复仇目标。
终于在一个月前，通过秘密渠道，他联系到了冼夫人，但冼夫人索要的酬金高得惊人，是他这辈子都无力承受的，于是冼夫人便提出了一个交换的计划，只要盖老四帮助黑星会的舵主完成一次暗杀，作为回报，黑星会就能帮他报仇雪恨。
与除掉养育自己的师叔相比，杀一个陌生人，显然要容易很多，盖老四便答应了下来。但没想到方才听到自己要协助无寂子杀的最容易杀的人，竟然是当今天闻皇帝，他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若是答应参与他们的暗杀，恐怕连自己的命都有可能搭进去。
“要是我都不答应呢？”铁玉娘已把身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那你走不出身后那扇门。”无寂子冷笑一声，只是他的发声尖锐刺耳，也不知道他这声音算不算笑。
“你就有把握能拿下我？”
铁玉娘又朝后退了一步，此刻她离身后的门只有一丈的距离，她能位列西域八大高手，除了鸳鸯掌外，就是冠绝西域的飞雁神功，这是一门独特的轻功，铁玉娘行走江湖二十年，尚没有人能与她比逃遁之术。
无寂子又冷笑了一声，手突然一抖，只见空中人影一晃，一道黑色的弧线在众人眼前划过，接着听到铁玉娘身后的那扇门上发出嗤嗤的响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无寂子已站在了门旁，门板上被刻出了两片弯弧状围成的图案，弯弧四周的木板发黑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烧焦了。
没有人看清楚无寂子是怎么飞过去的，更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他的衣袖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利器，那门板有五六寸之厚，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刻出这个图案，其武功之高实在是匪夷所思。
铁玉娘面如死灰，她已看出屋子里没有人会帮她了。
“我再问领主一句，若我入会，要是一直完不成杀萧显的任务，你还会替我杀了那个负心郎吗？”铁玉娘不再直呼无寂子的名字了。
盖老四听到这里，暗暗叹了口气。
无寂子看了一眼远处的冼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好，那我加入黑星会。”铁玉娘咬了咬牙。
无寂子缓步走到铁玉娘身边，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只见铁玉娘苦笑一声，解开了身上的棉袄，露出雪白的左肩，朝着无寂子点了点头。
无寂子伸出袖笼，遮着铁玉娘的胳膊，用极快的速度滑动着。
铁玉娘紧咬着牙关，额头渐渐冒出了冷汗，等无寂子收回袖笼，她低头看了看肌肤已被烧焦且留着鲜血的左肩，上面被刻上了一个同门板一模一样的弯弧图案，那两片黑色的弯弧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特别邪恶。
无寂子向乞骨乙站立的方向招了招手，一直在旁站着的乞骨乙立即走了上来，朝着无寂子鞠了一躬，随后便拉着铁玉娘走到边上，叽里咕噜说了起来。
只见乞骨乙从袖笼里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取下盖子，朝着铁玉娘左肩上的伤口撒了下去，那伤口上一扫上药粉，鲜血顿时凝固起来。
铁玉娘长年在西域生活，自然会乌戎语，便用乌戎语回答着什么。
盖老四指了指乞骨乙，“这几个胡人，也是黑星会的？”
“他们是胡人，黑星会不要胡人。玉娘，你告诉大家，他们在说什么。”冼夫人对铁玉娘的入会非常满意，对铁玉娘的称呼也改了。
“他说他们是谷浑人，不是乌戎人，但会说乌戎话。他问我是不是加入黑星会了，还说……”铁玉娘看着无寂子走回座位后，才说道，“还说，千万不要惹领主生气，上次他们就是没听领主的话，上了一个义周女子的当，被骗走了弯刀，还听信那女子的话，去要什么粮草，结果被拦在并州城下，后来还是被领主抓回去了。”
“你一会再问他们令儿究竟去了哪里？”无寂子重新坐回了座位。
萧楚欢试图看清无寂子的脸，但他的脸就像他的武器一样，始终躲在那件黑色斗篷里，什么都看不出。
铁玉娘转头又和乞骨乙说起了胡语。
只见乞骨乙和三个胡人神色紧张起来，朝铁玉娘连说带比划了好一会。
“他们说领主的徒弟原先是一直和他们在一起的，后来碰到了那个叫淳于安的胖子，他们几个都被打败了，领主的这个徒弟是被淳于安抓了去了。”
“还是那些话。”无寂子哼了一声，“要是找不到令儿，他们几个也都别想离开。”
萧楚欢终于明白了乞骨乙为什么会在这里了，那个戴紫色头巾的胡人是无寂子的徒弟，因为害怕他告密，在乞骨乙的暗示下，淳于安杀了紫头巾，估计乞骨乙决计不敢说出实情，就编造了紫头巾被淳于安抓了的谎话。
他想起乞骨乙在陈兰芝面前信誓旦旦说的话来：谷浑人言而有信。
想起陈兰芝，萧楚欢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要是此刻她在身边听到乞骨乙的话听，一定会气得笑出声来。
“这几个呢？”盖老四又指着另一侧的三个汉子。
“这些都是天闻的虎贲军，领头的还是个四品武官。”冼夫人指了指站在前侧的一个长者。
此人正是天闻四品游骑校尉赵智兴，他身后两个是李沛和刘奎。
“留着他们，不怕他们泄露消息？”盖老四好奇地看着这三个汉子。
“他们已被割舌，挑了手上的经脉，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写字了，还怕他们泄密？”冼夫人微笑道。
盖老四和褚无烟闻言无不大骇，黑星会竟如此心狠手辣，此话从容貌端正的冼夫人嘴里说出，更加显得阴森可怖。
“把他们直接杀了岂不更简单？”熊蛮子仗着自己和冼夫人关系甚好，忍不住问道。
“这三个是和淳于安一起去扶风城时被抓的，留着或许有用。”
赵智兴等三人闻言，心中愈发悲愤起来，本想着被抓后殊死一战，但如今被割舌断经，如同废人一般，真是求生不得，欲死不能。
冼夫人朝盖老四笑了笑，“盖帮主，现在你想好了吗，要不要加入黑星会？”
她已知道熊蛮子早已被自己说服，受雇黑星会，此前还和铁玉娘争着要去暗杀萧显，眼下只要再说服盖老四，那剩下一个褚无烟就好对付了。
盖老四直起了身子，“我可不想身上被刻记号。”
“那就只能听领主号令了，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冼夫人继续呵呵笑着。
“看来今天我们都得像铁玉娘一样做个选择了，否则岂不是要落得和那几个虎贲军一样的下场。”盖老四脸色微变，斜着眼睛瞄着身旁的褚无烟。
“大家既然接受了邀请，不该早就做好决定了吗？”
冼夫人也看向了褚无烟，这三个人中，熊蛮子和盖老四都不足惧，只有这个褚无烟才是最厉害的角色。她心里早已盘算好了各种可能，要夺取魁首的宝座，光靠自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目前也只有依靠无寂子这个新的顺庆舵主了，但只靠他们两人依然不够，当务之急，还是必须扩大自己和无寂子的势力，才能和义周舵主分庭抗礼。今天，最好的结果便是这三人如铁玉娘一般加入黑星会，如果不能，至少也要为黑星会所用，这样等于通过他们掌握了三个地方武林帮派，对于日后天闻舵主的重新崛起十分有利，最差的局面就是三个人都不答应，方才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已经彻底暴露了自己和无寂子的身份，那就不能留下任何活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