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沧桓世界,南陆,兰希草原。

天色逐渐黯淡,暮色苍茫。一阵凌冽的风刮过,本如碧绿海洋般平静的草原,宛如千军万马奔腾,声势浩大。

草原的一角,一支军队正迅猛前进着,他们的目标是位于兰希草原中,兰希国分裂后的几个诸侯国中最弱小的——卜越。曾由九个诸侯国组成的帝国已经土崩瓦解,昏庸的君王一手埋葬了他祖祖辈辈饱经血泪建立的兰希国。

南陆需要新的主人,弱者需要被吞并,作为强者的养料,要么臣服,要么消失。卜越一次次的反抗终于激怒了平清王,派来了令整个南陆毛骨俱悚的绝尘军。很快,这座拥有近四百年历史的诸侯国,将永远消失了。

“舅舅,明知会死,为什么他们要反抗呢?归入平清就那么让他们感到屈辱吗?”骑在一匹棕色骏马上穿着银色铠甲的少年问向旁边的将军。

“小萨伦,你得明白,卜越的人从来都是如此,他们的卑劣扎入了他们的灵魂最深处,他们天生就是这样叛逆,总需要要有人将他们修正。”绝尘军的领袖哲罗卡斯・桀淡淡地说。

“他们的主君和臣子终究是一群亡命之徒,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惜了他们那么多无辜的人民,都得跟着他们去死。”

桀看向萨伦,“身为哲罗卡斯的武士,我们不需要去思考敌人的死活,他们的主子和贼臣是逆贼,他们的人民更是下贱可憎,不要吝惜手中的刀。”

“明白,舅舅。”萨伦点点头,舅舅一定是对的,他是萨伦最崇拜的人,是绝尘军的领袖,平清最伟大的将领,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奠定了平清在南陆霸主的地位,只要追随他,自己一定也会成为将来名震天下的圣武士。

“卜越王,曾经也是个人物,他的北辰军也名震一时。但他太自大了,自以为打败了一次中陆的野军就号称在南陆无敌,当一个人蠢起来的时候,你很难想象他曾是个‘圆滑’的聪明人。”

“中陆的军队很强吗?”萨伦看向桀,“赢一次中陆的野军就让他如此狂妄。”

桀摇头笑了两声,“你刚进军队,你不懂。中陆军队的强大你根本无法想象!随便一支军队,都有比肩绝尘军的实力。”

“怎么可能?”萨伦惊呼。绝尘军,在南陆与任何一个诸侯国作战,都是绝对的碾压,他们拥有最多的圣武士,最多的贤者,最多的影杀者,这些高等神圣职业足以让绝尘军傲视群雄。

“世界这么大,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所以我们才要变强,去见更多的人,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走得越远,才能遇到更多的机缘,”桀看着天空,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悲凉,“可惜我没这个福分了,一生都只能在南陆徘徊,我们都只不过是这世界的小小一粟。”

那个威震八方的将军桀第一次在萨伦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究竟是自己目光短浅,还是这世界太大?越是如此想,萨伦却越加兴奋。

“那又怎样?我会努力的,踏平卜越,只是我的第一步。总有一天,我会取得天下,到那时,天下每一个角落都是平清,哪里都是故乡,舅舅就不用愁只能在南陆徘徊了。”萨伦认真的看着桀。

桀愣了愣,随后开怀大笑,身边的几位副将也不忍笑出声,只有萨伦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好!不愧是我的侄儿,最年轻的武士,有志气!哈哈哈哈!”桀高声道。

一个副将摇头拍了拍萨伦的肩膀,他们很久没有见到将军这么开心的笑过了。萨伦微笑看着前方的草原,远处,一个黑色的点渐渐变大了,那是卜越外围的小部落,他们没资格居住在卜越大城中。

就要到了,萨伦内心澎湃,兴奋和激动如潮水般倾泻,斩杀逆贼!斩杀逆贼!碍我平清者,杀无赦!萨伦反复默念着,微笑之上,增了一分狰狞。

这是萨伦第二次上战场,他是天生的武士——平清的主君如是说道。

一个月前,十九岁的萨伦还是一个在斛焕城学习的武士学徒。

被平清打的苦不堪言的浦沅派来使臣前来和谈,带着不到十人的护卫。桀的朋友篱栾带着他来长长见识,“看看我们的敌人,被我们打得七零八落,只能跪地求饶。”

浦沅的使臣向他的篱栾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们愿意投降,我们只有一个条件。”

篱栾不屑地走到时辰跟前,屈身到使臣耳边,“浦沅的朋友,你觉得,你们有谈条件的资格吗?”

“我想,或许有,”使臣左脚猛踩地面,一个暗红色的法阵瞬间浮现,“因为条件非常简单,你的命!拿来!”

篱栾脸色大变,周围的护卫一个个奔向使臣,然而使臣后方的护卫早已挡在了他们面前,篱栾的护卫瞬间被击杀,无一活口。

“高等战士!十个高等战士!”篱栾惊呼。

血在不大的房间中飞溅,篱栾和使臣身上溅满了血,“篱栾老贼,去地狱给我的老婆孩子赔罪吧!”

红色的荆棘不断缠绕着篱栾,篱栾心急如焚,他解不开法阵,他第一次遇到了解不开的魔法阵。他从未想到区区浦沅,能有这么一个法阵强者。

“萨……萨伦……快走!”那是他过命兄弟桀的侄子,更是平清王的儿子。

任凭血色的荆棘切割着他的身体,使臣嘶哑狂放的笑着,他终于能够给亲人报仇了。

伴随着他的笑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他的护卫们接连倒下,使臣看着前方,再也笑不出声,他看到了萨伦的眼睛,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双眼,溅出的血在他的脸上缓缓滑下,浸入他的眼球,但他就死死盯着使臣。

那个青年人的眼睛里住着猛兽,欲要将他贯穿,他颤抖着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萨伦一步步地缓步走来,举起泛着血光的断剑,那肉眼看不清的一刀,结束了使臣的生命,也砍断了法阵。

篱栾起身看着眼前的萨伦,他这个久经沙场的武士竟然对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感到了恐惧。瞬杀十名高等战士,刀砍法阵!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就是想着要救人,拔了刀就杀。”萨伦平静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突然觉得,原来人是这么脆弱,这么容易就死了。一旦了解到人体的脆弱,他以后每一次的挥刀,都有恃无恐。

这之后,萨伦便跟着桀身边,英勇的武士需要一个好老师。在讨伐卜越的这场战役中,萨伦如同盛怒的猛兽一般穿梭在敌军之中,桀看着敌阵中怒吼杀敌的萨伦,仰天大笑,他发誓要将萨伦培养成最强的武士。

就要入夜了,天空已然阴暗,再无苍黄。

大军进入部落之中,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这里没有能战斗的人,只有遍地的女尸。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气息和血腥味。

“将军,没有男人。这些女人都是畏罪割喉自杀,并且都刚死不久。”一位斥候前来禀报。

萨伦跳下战马缓步前行,观察着四周,地上的尸体手中基本都握着磨得能散发出寒光的小刀,她们就这样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几声呜咽传来,萨伦走向声源,一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女正坐在地上,抱着她被火光染得通红的双腿埋头哭泣,她的身旁,一把匕首插了半截在土地里面,在火光中闪烁。

萨伦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少女,少女缓缓抬起头,浑身颤抖,整个人更加紧缩,泪水不断从她洁白的脸上滑下,眼中唯有恐惧。

“为什么不像她们那样死去?”萨伦冷冷地说。

少女颤抖着摇头,“我……我不想……我不想死……”

萨伦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远处的副将看着萨伦,向着萨伦走去,但他对上了远处桀的目光,桀摇头摇头,副将点头离去。

“你想活着?”

少女拼命点头,几滴泪水洒出。

“你不配。”

洁白的刀身被送入了少女的胸腔,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

“呜……咳……”她说不出任何话。

随着浸染鲜血的刀被抽出,少女倒在自己的血中,无神的双眼流出了最后一滴泪水。

萨伦同副将们都骑上了马,“继续前进吧,直到卜越的城门前,想必我们都不会受到阻碍了。”

“卜越王已经没有兵力了,想想,我们破开城门后,一堆老弱病残怒吼着保护主子一边被我们砍头的场景,别提多有趣了。”一名副将愉悦道。

易枫睁开了眼睛,他正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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