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抉择16(1 / 2)

都城里仍然很繁华,这里掩藏着的阴暗是另一道风景。巨大的王宫灯火通明却又安静得出奇。当他苏醒时,只有一个人坐在他对面,一个男人。他便坐了起来,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仆,兢兢战战的端着一个小金盆,盆里盛着温水,男人走过去接了盆,摆了摆手,女仆便如获赦一样急忙退了出去,男人拧了毛巾上前给他擦拭,他有些愠怒,却也似乎无可奈何,凭男人像父亲一般给他擦脸,然后扶他起来,便对外面说道,“还不进来给九王子更衣?”

门外人影晃动,即刻进来四个漂亮的女子,她们个个穿着得体,姿容非凡,头上妆饰不多,十分的素净。女子走过来,便跪在九王子面前。

“您先更衣吧,我有事与您说。”男子谦和的说道。

九王子便伸手扶着两名女子的肩膀站起身来,另外两名女子便站起来接了手扶着,随后四名女子便将九王子扶进里屋更衣去了。约半个太阳时,九王子便风姿卓越的走了出来,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紫色的锦衣配以银色花边,白玉带腰间紧束。

“有人准备先下手了。”男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确定?”九王子先是一震,而后又有些喜形于色。

“那刘世祁那边?”男人轻轻问道。

九王子没目的的看了一眼门外,随后很放松的坐了下来,“这么大的功劳,当然要交给他,我们不又多了一个朋友么?”

“我懂了……”男人躬身答道。

“知道是谁么?”九王子问道。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不能让老头怀疑到我们身上?”男人提醒道。

“嗯,也对!那我们该怎么做?”九王子问道。

“这回得看二爷了,”男人说道。

“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九王子说道。

“不如你去拜访一下刘大人?”男人提醒到。

“这个时候去拜访不合适吧!”九王子说道。

“我们已经送了一份他不能拒绝的见面礼,如果你再去拜访他一下,即显得礼贤下士,又交了一个朋友,同时又撇清了关系。”男人仍然轻言细语的说道。

九王子仍然在思索,他确信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没想到半路被人抢了先,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索性,我们把事情闹大,然后我再......”。

“不,做事当机立断,不可犹豫,这是您证明自己的机会,那以后您的路就不需要走得那么艰辛了。”男人继续劝道,“做生意的都懂,无本生意最赚,连本钱都不用出的好事,你为什么非要往里面砸大把大把的钱呢?”

白象城外,一家普通民居的院子里。

“你手里拿着的是刀,你仔细看看,他和别的刀有什么不同?”

他便抽刀出鞘,仔细看来。“这刀刃?”善秋诧异道。

“没错,这刀刃是逆向的,所以入肉不疼,杀人极快,故称之为‘仁刀’。与它同时锻造的还有一柄剑,乃为自‘义剑’,五年前我在梁州传给了你师兄。武器不过是工具,一个人的潜质才是最重要的。”

“那先生的意思是一个人天生具有速度和力量,配上武器就更加厉害了。”

“对,但同等实力的情况下,武器优越占有先机。所以,一把随身携带的好武器,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老师说得对,这把刀,老师是要送给我吗?”善秋问。

“这把刀很挑主人,”说完,老师从善秋手里拿过刀。“武器,合理使用才算是武器,使用不当与木棍何异?这刀和剑不同,刀重在劈,砍,切,斩,挥;剑则重在挑,刺,削,拉。你手中的刀,非宽刃大刀,而是柳叶长刀,形似剑而单刃,对力量的要求虽不高,却极为考究力度,我看你身形矫健,手脚麻利,尤其是臂展开阔,腰身有力而弹性十足,在用刀上手腕有韧性,柔中带刚,确实为难的的用刀奇才。”

“老师放心,我自然会努力练习,不辜负老师的良苦用心。”

“你且莫要急,我先与你说,你若要有所成,须得明白这过程的艰辛。当初你师兄随我习剑,我便也交代过,他与你不同,他有舍身之勇,又有忘死之气概,敢只身入火海,能徒手斗恶,所以我将‘义剑’交与他,以张其正义。他当时随我习剑,每日拔剑千次,入鞘千次,抬剑千次,刺剑千次,削剑千次,又到我朋友林场拉大锯一载,每日须锯巨木百段,如此艰辛非常人能忍受,唯有他能坚持三年多而不言弃。如今你随我习刀,仍然如此,当从基本功开始,只是你与你师兄非同常人,否则即使如此这般,十年也难成,你要想好,此修习过程异常艰辛。”

“我自然愿意随老师习武,学得一身本事。”善秋说道。

“那你学得一身本事却要做什么?”

“报仇!”善秋毫不犹豫的说道。

“很好,现在我要告诉你,你若跟我习刀法,自然与你师兄一样,体力和速度必须先起来,然后是实战。”

“好的,老师,那我可以开始了吗?”善秋问道。

“不,你现在先在心中堆积仇恨,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来缅都外的百象峰,我会在最高峰顶等你。”

“好的,先生!”善秋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叫我师父了。”

“师父,”善秋随即双膝着地,跪拜起来。

“这是为师给朋友的住所,你先在这里住下,三天后来找我,告诉我你的仇恨有多深。”师父说完,便回身走了。

善秋便回到住所,这是一处收拾得极为干净的民居,有两个客居室和一间客厅,厨房和卫生间都具备齐全。外面的院子是用拳头大小的乱石铺就,院边种着一些菜蔬。

他先是躺在床上,回忆着自己的过往,那些不愉快的童年最先涌入他的脑海,而后是母亲,母亲的笑容,母亲的温言细语,母亲的白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取代母亲带给他的那份幸福。他开始猛烈的想念母亲,顺带痛恨起父亲来,在贫穷的日子里,他极可能的将父亲的一切都如同不要的物品一样丢弃在记忆角落,他很难用具体的词语去形容那种厌恶和反感,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父亲,窝囊,软弱,没骨气,臭脾气,骂人,抱怨,诅咒,暴力,恶毒,瘦弱,多种情绪和状态杂糅在这个男人身上,然而记忆深处却又有他骑在父亲肩上买蕉饼,吃缅糕,尿了父亲一脖子,父子俩光屁股在村外河道戏水的场景,虽然几乎忘光了,却又逐渐清晰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忽然坐了起来,开始自问,我本是幸福的,本应该是幸福的,可为什么?他再次自问,为什么,我们都应是幸福的。也许,人会变,就如父亲。他似乎要原谅父亲了,却有突然想到母亲。不,“真……可恨,这世道。”他不觉带了脏话,在心中骂起来!我该去恨谁,谁杀了我的母亲?我的仇恨到底是什么?……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善秋仍然没有建立起自己的仇恨。他逐渐变得焦躁起来,为什么自己父母都没有了,从今以后一人漂泊天涯,可找不到原因是什么,是贫穷吗?可是贫穷又怎能算作仇人。是官府吗?可是官府又是什么?具体来说,官府又指向谁?从一个手持鞭子的小兵到位居明堂的王,到底谁是真正的罪人,谁又是自己的仇人?这一夜他侧夜未眠,只好拼命的想念母亲来掩盖自己的迷茫,到最后他甚至开始想念那不应该被想念的父亲。以及在村子里一起长大的伙伴,他也疯狂的想念他们,想念一起劳作,一起剥栗粟壳的日子,这些都与他的仇恨无关。他讨厌栗粟,憎恨栗粟,他有时很想一把火将这个世界所有的栗粟烧得一干二净,可是他明白自己做不到。当一部分人从里面发现商机与财富时,良心随同满田金黄的稻子一样被铲除了,所以黑白颠倒,是非不明的世界里,做正确的事就是犯罪。当他离开时,也曾对最好的几个兄弟起说过,他会回去的,会带他们一起出去的。等等,这些都不是仇恨,都无法将自己的仇恨捋清楚,他知道自己有大仇未报,可是这仇恨到底有多深,如何去量?

三天了,善秋仍然焦头烂额,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仇恨,也不知道该找谁去报仇,更不知道自己将怎样对师父说。

就这样,在三天后的早晨,他疲惫不堪的走出了缅都,沿路向人打听轻松走到了百象峰的山脚,缅州的山却与中土的山不甚相同,山都是如根根刺向云天里的竹笋,而且从山脚到峰顶都郁郁葱葱的,走到山脚时,可以看到如胳膊粗的蜈蚣藤,藤上长满了有倒钩的尖刺,缠绕着缅州特有的缅柏,其中杂着一些翠绿的野蕉树,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沿着一条猎道,善秋很快就攀到山腰。却见一个樵夫坐在路边石头上,他一脸稀疏的络腮胡,直接指着善秋说道:“你是不是要去峰顶找师父?”

“你是如何知道的?”善秋惊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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