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在云南43（1 / 1）

果然周宏宇去了云南之后音讯全无。有几次宁寒想联系他，但又忍住了。

到云南第五天，拜祭完妻子，周宏宇一个人来到洱海边。望着无边无际的洱海，周宏宇的内心波涛汹涌。一年前，还是妻子和他一起看洱海，游玉龙雪山，逛XSBN，而今只剩下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坐在洱海边，他再无游玩之心，任凭风和湖水吹打着他。海鸥成群地飞翔着，交织在游人之间，也交织在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和湖水里。

越来越多的海鸥，越来越多的人和越来越多的夕阳，也交织着周宏宇。他有一刻是恍惚的，或者说他有更多的时候是恍惚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生活磨练得刀枪不入，但此刻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痛楚。天色越来越晚，风越来越凉，周宏宇享受着这种刺痛身体的感觉。他想用更大的痛止住当下的痛。

儿子打来电话的时候，周宏宇正因为坐的太久而在艰难起身，看到儿子电话，他又缓慢地坐回去，接了儿子电话：“爸，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快黑天了，天气冷，你的身体受不了。”

“我在洱海，你过来吧。”周宏宇的声音像洱海晚上的风一样凉。

当儿子周眠把车停在周宏宇身后的时候，周宏宇没有回头。他静静地感受着此时一年前的洱海和此刻屁股下面的唯一一点温热。

周眠把周宏宇扶起来，又扶着他上了车。此刻坐在副驾驶上的周宏宇泪如泉涌，儿子血液里来自他母亲的那部分温度是击溃周宏宇的最后一道防线。

回到酒店，周宏宇没有吃饭，匆忙地冲了澡，上床睡了觉。在似梦非梦的时候，周宏宇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了，头晕得很，他把手放在额头上反复测试，最终确定是发烧了。他不打算告诉儿子，他不想打扰儿子，也不想让儿子担心，心里想着多喝点白开水，挺一挺就过去了。但半个小时过去了，发烧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打电话叫来儿子，儿子刚好吃完饭，给周宏宇带回了一碗莲子子桂花粥和两盘小菜。

周宏宇服用了周眠带来的退烧药，又吃了半碗粥后，感觉舒服了一些：“儿子，你把药就放在我的床头，我半夜再吃一次，得赶快好起来，明天还得去玉龙雪山呢。”

周眠一听还要去玉龙雪山一下急了：“爸，你的身体吃不消的，今天就因为吹了凉风才发烧的，明天再去玉龙雪山那是要命啊。”

“要命也得去，那是我和你妈到你这里来，第一次去的地方。”听周宏宇这么说，周眠没有说话，他知道心病才是周宏宇的病源。

第二天，周宏宇没有发烧，但气色显然是差了很多，步伐也没有之前有力而稳健。几天之间，周宏宇好像老了好几岁。周眠开着车，周宏宇坐在副驾驶上，一会儿指着山，我和你妈来过，一会儿又指着树，我和你妈路过。一路上，周宏宇的讲述令周眠的心情也很沉重。

到了玉龙雪山，周宏宇没有让周眠上去，他想一个人完成一场两个人的回忆。穿上厚重的防护服周宏宇上了山，一路上速效救心丸在紧贴着心脏的衣兜里。

雪山上风很大，很冷，行走起来很吃力。

登到一半的时候，周宏宇感觉到压抑，难以呼吸，掏出速效救心丸吃了几粒。但不知道是由于年龄的问题，还是由于心情的问题，吃了速效救心丸的周宏宇还是觉得气不从心。前几年还很不费力地登到的4680米的峰顶，如今可望而不可及。

周宏宇缓慢地下山，山体被一层层的雾气环绕着，周宏宇的眼镜上也挂满了雾气，他时不时地停下来擦拭眼镜。周眠在山下急得也冻得团团转，给周宏宇打电话也没有信号。过了许久，当他远远地看见周宏宇迈着八字步从雪山上蹒跚而下的时候，周眠激动地想哭。

“确实是老了。”这是周宏宇见到周眠的第一句话。

周眠一下抱住穿着防护服的笨拙的周宏宇：“爸，你已经够厉害了，今天天气不好，风大又冷。”

周宏宇知道这是儿子在安慰自己，但是从儿子嘴里说出来他并不觉得是虚情假意，反而觉得非常好听。爷俩上了车，周眠却开不了车，周眠的手被冻得几乎没有任何感知。周宏宇解开衣服，把儿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周眠像触电一样的抽回手。虽然父子两个很亲近，但是像这样的亲近可能还是周眠上小学的时候。

从玉龙雪山回到酒店，周宏宇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