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2）
宣德二十一年，冬，三日大雪，玉琢银装，大雪盈尺。
大雪下的恒德王府内，奉神阁外守着俩个侍女。
在檐下拉紧了身上的披肩哆嗦道：“听说了吗？恒德王造反处决下来了，三日后处死。”
另一个侍女不敢相信：“啊？不能吧？前几年大殿下逼宫谋反都没被处死，只是囚禁，那三殿下乃是中宫皇后所生，大殿下连生母都没有，母族还无人都没被处死，怎么三殿下会？”
“这就不知道了，我听说讣告都下发到各各衙门了。”
“你说这皇家，总共三个皇子，俩个造反，这是什么事啊？不过这以后的天下恐怕就是二殿下和容家的了。”
另一个侍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底鞋，上面脚尖处还因为雪被弄湿了：“管他是谁家的反正也落不到咱们头上，咱们这些小人物就只管埋头干活吧。”
“那.......”其中一个侍女瞟一眼身后的奉神阁小声说道：“那王妃的处决是不是也快下来了？”
另一个侍女也望像奉神阁，妄想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人———恒的王妃顾勇冰。
自从三殿下被抓，下入牢狱，这恒德王府就被控制住，所有人都被下了天牢盘问，唯独这王妃没有，想必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朝中一品大夫，祖父更是为救先皇而死，圣上不便处决吧。
圣上念在这份上没有太大的限制自由只要不出府就行，还让她们这几个贴身的侍女伺候，可见顾家在朝中的地位。
只不过自从被封府，恒德王妃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呆在这里，一跪就是一天。
侍女无奈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不过这世间女人也是可怜，嫁人随夫，只管内事，外事不得管理，确偏偏丈夫犯事自己毫无关系也要受罚，到头来只落得一句约束不严，可当今又有几个女人敢约束自己的男人，又有几个男人会听女人的劝诫。”
有时候只有女人懂女人的苦，就算一个贵为皇亲一个贱如奴婢，可同是身为女人，历经的苦楚也几乎无异，无非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辈子都拴在男人身上了。
恒德王府内外重兵看守，外面的士兵穿盔戴甲，黑泱泱的一片，就连街道都封死，不让任何人进出。
可却有个马车突兀的行来，在这硕大的街道上流下唯一的印记。
马车停在府前，看守见状，手扶着腰间的佩刀呵斥道：“来者何人！”
道路封锁，能被道路关口放进来的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皇命，所以侍卫态度不敢太过强势，要不早就乱箭射死了。
待马车稳定下来，自上面下来一位女子，清冷的面对这些官兵无任何胆怯，自然的在袖口掏出一块令牌，那些官兵见到领来立马跪下来。
那女子平淡的说道：“让开。”
“是。”
府门被打开，这是被监管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被打开，女子抬头看了眼悬挂在上的【恒德王府】，最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迈了进去。
恒德王府没了往日的热闹，连个人影都不见，女子一直沿着长廊往里走。
走了好久，直到在奉神阁外才终于看到有两个侍女在门口。
奉神阁中供奉着一尊高大的金佛，佛岸上依次排列着十二尊佛位，每尊佛面前都摆着一盏蜡烛。
恒德王妃顾勇冰此刻正双手合十，跪在佛前虔诚的祈祷着，烛光一晃一晃的打在女子脸上，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美。
“吱嘎。”
门被推开，一股寒风涌进，进门的女子抬手拂去肩上的雪，便看到眼前的一幕：“我奉圣上意前来审问你。”
顾勇冰没有理她，依旧闭着眼睛，盘着手里的佛珠。
女子走进，烛光也照在了她的脸上，二人居然有几分相似，抬眼看着被蒙上眼睛的佛像说道：“以为蒙上了佛祖的眼睛，就看不见你犯下的罪孽？又或者是你根本不敢直视佛的眼睛。”
盘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停了片刻之后又像无事般重新开始。
看着跪在地上依旧不痛不痒的人，女子怒火中燃，把拿在手里的画卷扔在她面前。
“恒德王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你身上，推在顾家身上，说是同顾家共同勾结外邦，容家借机发难，这便是在顾家搜到的证据，画中藏于东吴国勾结的暗信，是你亲自送到顾家的，在母亲生辰那日，顾家一直保留到现在。”
顾勇冰这才睁开眼睛，打开画卷，画卷中间被撕开，里面的信应该被上交了，看了眼上面的画，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丝，随即却自嘲的笑了起来。
“你要问什么？”顾勇冰扔下画卷无力的问道。
“你送画的时候究竟知不知道画中夹杂着密信？”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结果会改变吗？”顾勇冰回道。
“这次谋反你是否参与，参与多少？”
顾勇冰毫不掩饰：“参与。”
“多少？”
顾勇冰沉默不语。
“是否被迫？”女子继续追问道。
回答她的仍旧是一阵死寂。
“说！”
手里的佛珠被用力扯断，倾然而下，一颗颗的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勇冰站起来，面向她，眼中含着泪水，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自始自终，毫无强迫，你满意了吗？”
“啪！”
一个巴掌落在顾勇冰的脸上，顾勇冰没有闪躲，生生挨了下来。
面前的女子也红了眼眶，颤抖的说道：“长姐？那顾家呢？顾家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顾勇霜上前抓住顾勇冰的手说道：“长姐我们相信你是无辜的，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父亲会救你的。”
顾勇冰却挣脱她的手，声中戴着颤抖：“可是我不无辜啊！”
顾勇霜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顾勇冰打断：“圣上打算怎么处置我？”
“圣上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公布天下横德王三日后处死，一道送来了顾府，圣上命你流放幽州困于林庄，非死不出。”
顾勇冰听到这里，就一动不动的僵在那，低下头，看不见什么神色。
顾勇霜见状连忙宽慰道：“原本圣上是要你死的，可是父亲交于圣上一件东西就变成流放了，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不过长姐你放心我们会救你出来的，父亲既然能劝圣上免于你死罪，那过段时间也会大赦与你啊。”
顾勇冰思索着什么，露出一抹凄凉的笑，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每走一步都好像用尽力气，边走边说：“一道圣旨困住我前半生让我嫁入皇家，一道圣旨决定我的后半生流放幽州，怪不得谁人都想当皇帝，只要一道圣旨就可以决定人的一生，多么大的权利啊！”
像是自嘲般：“我这一生啊，究竟是死了一生？还是活了一生？”顾勇冰眼泪最终还是流了下来，为了她可笑的人生，为了她这不能左右的人生。
顾永霜看着长姐的背影，那般的无助，这是她未曾见过凄凉，面前的人再也无法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叠。
是啊，都十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姐姐被困在皇城中经历皇家的尔虞我诈怎么会还是曾经的模样。
阳光投过窗户照在了顾勇冰的脸上：“面对这天恩皇命我能怎么做？我能做的只有......”
顾勇冰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面朝门口，行叩首大礼，大声的喊道：“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岁啊！万万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勇霜闭上眼睛不忍看长姐这般模样。
“我只能做的！万万岁！哈哈哈哈！哈哈哈！万万岁啊！”顾勇冰癫狂的笑着，喊着，想喊尽自己这些年的孤苦。
不知过了多久顾勇冰才冷静下来，任旧是叩首伏地的样子，入冬的寒气透过门缝打在顾勇冰的身上，有些颤抖：“好冷啊，这些年，我自己，真的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