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黑潮（1 / 2）

发丝浸腐于腥臭的黑红色粘液，她的脸颊被诸多不明血红色组织污染。露西亚躺在手术台上，微弱的灯火点亮她破败伤残的身躯，仅依目视尚能辨识四肢，夹杂大量人类与遗骸的血肉组块吞噬了她身体的部分。

据源山龙庆的说法，当花苞计划随着最后一位实验体被异种活骸杀死而宣布结束时，露西亚作为人类个体已经被宣布死亡。

她不可能还活着。一位监管花苞计划顺利进行的瑞士陆军少校亲眼所见露西亚被异种活骸撕碎了身体。他受到了元帅的亲自拷问，胆敢说谎，那他将成为诸多失踪者中最难引起注意的一个。

“但她还活着，身体甚至接受了第三支虹日。”神宫寺御三郎轻抚着晕睡的少女。从表面看她伤痕累累，一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骨头，可实际上外来的古老血脉唤醒她的细胞，虹日在她体内起了反应，组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她很完美，比那个回末家的少主还要让人感到喜悦。”

神宫寺御三郎撕下露西亚身上的一块腐烂肉皮。

结果令人震撼。

被撕开的表皮之下是完好无损的红嫩肌肤，那是可以媲美婴儿的稚嫩。露西亚以惊人的速度觉醒着，所有人期待着她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关。

这是第一例。神宫寺御三郎露出爽朗的笑容，计划的大功告成，他终于可以给过去一个交代，“好孩子，人类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他小声说道。

2034年7月6日PM20:14

悬月孤高，银色的落光之下是白雪皑皑。从森林吹来的强风似游龙过天境，那满天飘落着白雪又是一次安静祥和的夜晚。

憔悴的女孩依靠在窗边，目光随思绪已不知飘向了何处。她呆呆地看着远方，那是一望无际的雪地，那是永远也看不到的世界尽头。

“雪停不下来了。”女孩说。

“这里终年落雪，想它停下来得靠奇迹。”躺在床上的男孩翻了个身，窗外的美丽雪景无法吸引他让他做些什么。

男孩的话将女孩从虚无缥缈的回忆中拉回现实，她满腔不屑甚至是有些恼羞成怒地问道:“如果是你，你也不行？”

“姐姐，违抗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男孩下了床。他今天有些奇怪，没有往日的不严谨，整个人变得十分严肃。

女孩觉得自己很难和弟弟沟通，他像是刚从一所哲学大学毕业，而自己却还在钻研地方话。

“今夜，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发生改变。”男孩的目光似火，燃烧着几百万的积怨，“你我都将置身其中……”

女孩十分诧异，弟弟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说那个年龄男孩子总得发生些什么，只是自己太过敏感。

不，他不会这样。女孩让自己清醒着，雪风轻吹着后颈，耳边的风啸声越来越接近，“弟弟，要不要我找上野昭文医生来帮你看看？

他拒绝了，是因为对女孩的态度很失望。

男孩神色皆失，他倚靠在床边，手触碰到了那件不合身的小熊毛衣，“我见过了几百年的残酷，又重新体验了数千年的轮回。但我始终忘不掉这里，也忘不了姐姐你。”

“你再说什么啊……”女孩一度认为是弟弟在开国际玩笑，可她转念一想，似乎是危机感驱使着本就不灵活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高速运行，她记起了什么:

“是那个花苞计划吗？”

男孩点点头。

“爸爸确实做得不对，但他也是为了人类啊。”女孩挠挠头，她回忆起那场事故的细节，发生在三年前，但记忆却是支离破碎，她拼尽全力去回想……去回想自己在故事中的定位……可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在那个故事中，仿佛没有一个叫做神田萧的女孩，同样也没有一个叫做神田羽的男孩。

突然，大脑像是接受了什么敏感的东西。原本浑浊的思维顿时清澈起来，女孩看到了，看到了一个零碎的记忆:大人们强行带走了一个小女孩，她叫露西亚。

然后神田萧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躲在大人们身后怕被看见，潜意识在告诉女孩一切都是自己引发的，是自己告的密，让露西亚被大人们抓住。

“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神田萧忆起一段陌生但却真真实实属于自己的过去，她下意识说出口，意识和思维正在被一股力量所操控。

就在这时，外来的力量打破了虚幻。神田羽双手抓住了姐姐的肩膀，他忏悔着跪倒在地，像是有许多许多秘密和错误要和姐姐诉说。

“不是这样！”男孩大声吼着，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让表情不那么难看，“姐姐你没错，是我太胆小了……是我没能阻止那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正在竭力弥补！”

“神田羽……”神田萧无法理解现状，事实就是现有的一切都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心脏好痛，她捂住了胸口，疼痛难以让她维系身体的平衡。力量正在觉醒，她看到了妈妈，看到窗外连绵大雪中一位慈爱的妇人正在看着自己。

就在女孩陷入情绪的绝对低谷之时，敲门声打断了一切。

来者是一位五岁小女孩，她娇小玲珑可爱，穿着一件粉红色睡衣，上面绣着一头狼，手里捧着一封信，或许是来得太急，她左脚穿着毛绒拖鞋，也是狼图案，而右脚却是一只贴合的布鞋，是他爸爸威廉·克勒曼送的五岁生日礼物。

“啊，是约翰娜啊。”神田羽打开了门，他看着身后正在进行最终降临仪式术的姐姐，却见仪式已经被打断，心中不由得感到失落。

失败了吗？就和过去一模一样，只是见证者从神宫寺御三郎变成了自己。不过无所谓，神田萧的觉醒并不是关键，她早在那天雪夜就被命中注定了未来。

神田萧走了过来，她捂着脑袋，方才的情形她铭记于心。她不敢多说什么，只在内心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弟弟。

“神田萧姐姐……神田羽哥哥……你们还好吧？”小女孩在门外听到了些什么，她歪着头，大约此生所有的疑惑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刻。

“我和你哥哥在处理家庭矛盾呢。”神田萧连忙解释。约翰娜这么晚来宿舍干什么？她注意到小女孩手中的信，封面的落款人是神宫寺御三郎。

只见神田羽蹲下与约翰娜平视，这位年纪五岁来自瑞典的金发小姑娘被平日里善良的大哥哥抚摸了脸蛋。

她很开心，因为约翰娜最喜欢神田羽的气味了。每当和哥哥接触，他身上散发的醇香就会让自己陶醉……啊，什么食物和佳酿都比不上这个。

“那个……”约翰娜脸蛋羞红，她双手呈上一份署名为神宫寺御三郎的信件，封面上是用中文写的四字贺词。

约翰娜看不懂信写了什么，他只是帮叔叔代办，因为爸爸要来了，自己得建立起一个好形象。

“神宫寺叔叔让我交给羽哥哥……”

神田萧替神田羽接下信件，正当她准备拆开信封时被约翰娜阻拦:

“神宫寺叔叔说了，只有哥哥能拆开信。”

“诶？为什么？”神田萧很是不解。

“因为叔叔说了，有些事情只有他才能知道！”约翰娜也搞不明白，她怎么想也不对劲，于是乎她开始寻求另一个自己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