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拉莫和芒阿勒(二)(1 / 2)

这次因为放置时间长,地笼中的收获多了不少,有20多条鱼。其中一条大些的,足有三四十厘米长。捕到的虾蟹如之前一样,只留一个做诱饵,其余的都丢回河里。张宁把鱼挨个用石头砸死,然后在河里开膛破肚、清理起来。由于没有了折叠刀,张宁就用指甲将鱼肚子掐破,然后挤出鱼的内脏。这当然要多费很多功夫,而且鱼内脏也清理不干净。

这时,两个孩子中的一个来到张宁跟前。只见他捡起一条鱼放在石头上,用他的矛头在鱼侧身上划了一道,然后捏着裂开的肚皮一扯,将鱼肚子完全剥开,拇指指甲抵在鱼肚子内,并顺着肚子内侧向前一顶,鱼内脏便完整的取出来了。看他娴熟的样子,张宁知道他们一定没少做这种事。另一个男孩也过来帮忙了,清理的也很快。

两人小手翻飞,不一会儿就将20多条鱼清理完毕。张宁与他们俩一起抓着鱼来到陶窑边,张宁将鱼一条条的摆在窑内的石板上,接着在火膛内生火、烤鱼,顺带烘炉。因为窑体已高,烟熏火燎的很不方便,张宁便找来两根顺直的长木棍当做筷子,用它翻鱼。

等火势已小,张宁到河边洗了手,顺便找了一块石板,冲洗干净,当做餐盘。回到窑边,张宁用“筷子”夹出那条最大的鱼看了看,火候正好。于是,张宁便将窑内的鱼都夹了出来,放在洗净的石板上。招呼两个“帮佣”一起围着石板坐下,开始“野餐”。

国人有云:聚餐最能拉近人的距离。

这不,未等吃完两人就和张宁熟络起来。先是两个孩子互相指着彼此黑乎乎的嘴角,边说边笑。继而又用手指蘸些烤鱼身上焦糊的炭黑,强向对方的脸上涂抹。

张宁认真端详着这两个互相打闹的孩子,这可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当地人。

两个孩子高矮差不多,一个壮些一个瘦些,都带着项链,项链上串着兽牙、石头,或许还有木头,都被打磨的很圆润,随着两个人打闹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两人披散着头发,赤着上身,下身则穿着用兽皮做的裤子。胖些的男孩的裤子更精致一些,上面绣有波浪形的纹饰。从举止来看,瘦些的男孩更机灵一些——几次出手帮助自己,都是这个瘦些的孩子带的头。

吃完烤鱼,他从包里拿出一瓶顺净水,拧开盖、喝了起来。昂头喝水的张宁瞥见两个孩子停止打闹,看向自己手中的纯净水瓶。大约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透明的瓶子吧?

张宁忽然“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用纯净水瓶子做“谢礼”呢?这样的空纯净水瓶还有好几个。

现在也不晚,下午还有好多活要他们做,纯净水瓶就当他们的工钱了。

说做就做,张宁晃了晃手中的空瓶,“引诱”着他们俩向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车旁,他打开车门,搬动车门上的后备箱开关。后备箱“嘭”的一声打开了。两个孩子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他们原本注意力都在张宁身上,没想到后面会突然传来响动。

看到这两个孩子有些惊慌,张宁不想吓到他们,于是来到车尾,用手按下打开的后备箱门,“噗”的一声,后备箱又重新关上。然后,张宁再次用前车门上的开关将后备箱打开,并又再次关上。

如此重复几次后,两个孩子看明白了其中的关联,脸上重又有了笑容。壮些的孩子径直走到车后,嘴手并用,示意他再打开后备箱。张宁笑了笑,如其所愿搬动开关。壮孩子就学张宁的样子,用力按下后备箱门。随着一声响动后备箱门关闭,壮孩子也哈哈笑起来。瘦孩子在此期间,一直盯着张宁的动作看。一会儿后,他走到前车门边,用手指了指张宁刚才搬动的开关。张宁笑着点了点头,他就学张宁的方法,用手勾起开关,后备箱也应声打开……

待两个人玩够了,张宁才从后备箱内找出一个空水瓶,连手中的空瓶一起,一人一个瓶子分给了他们。纯净水瓶壁很薄,用手轻轻一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两人揉着、捏着空瓶子,又玩了个不亦乐乎。童工真是用不得啊,张宁看着又玩闹起来的两人想着。

制止了两人的玩闹,张宁拿上线锯条带着他们下了台地。他打算做一把线锯,但首先要寻适合做锯弓的材料。

峡谷中灌木种类不少,张宁都叫不上名字,当然也就不知道木质如何了。见到不同灌木的枝条,张宁都用手掰一下,试试其弹力怎样,是否能做锯弓。

不断测试之下,张宁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灌木枝。这种灌木枝条生长紧密,叶片上有一层蜡质,泛着灰绿色的光。灌木枝杈上结了一些红色的浆果,浆果很小,用手碰触就会破裂,流出红色的果肉和黄色的种子。这种灌木枝比较硬,弹力也很好,用力折弯后松开,枝条瞬间恢复直立状态。

选好后,张宁借来瘦孩子的矛,用矛头侧刃将灌木枝割下。石制的矛头很锋利,通体黑色,刃口处厚薄不均,应该是用器具砸、磨而成。矛头尖部有些缺损,可能是使用中损坏的。

张宁先用矛头将树枝环割一圈,然后从上向下砍削。将树枝割断后,又用矛头去掉枝杈,只留主干。

拿出线锯条比量着,张宁将树枝截短,剩下的部分长度约是线锯条一倍半。继续用矛头将其修整一下,把两端削尖,并在石头上把尖头磨掉,然后将锯弓的一端插入锯条的圆孔内。线锯条两端都有一个圆圈,是将线锯条弯折回来、并与自身缠绕在一起形成的。

张宁手持锯弓另一端用力向下按压,直至尖头够到线锯条的另一个圆环,然后插入其中,松开手,锯弓的张力将线锯条撑紧绷直。如此,一把线锯就这样做好了。

带上线锯,向南面的山坡进发。两个小孩也跟在身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张宁猜想他们大约是好奇自己新作的“玩具”,只是不知道这“玩具”的用途。

来到南山山脚,他四下打量着这片松树林。松林面积不小,松树基本都生长在山沟内,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半山腰。松树一棵棵长相狰狞,枝杈似盘虬卧龙般弯折,全部向着峡谷方向倾斜。有些松树枝已经在很久之前就枯死了,树皮也已剥落,好似赤裸的臂膀斜斜的指向天空。看着松树这幅倔强、悲壮的样子,张宁没有一点点的同情:这干枯、死掉的枝杈用来烧火再合适不过了!

就近选了一棵松树,张宁便用新作的线锯锯起来。松树是如此矮,张宁站在地面就够得着它干枯的枝杈。由于这根锯条没用过,锯齿锋利,不一会儿这棵松树上的枯枝就被他全部干掉了。

在张宁忙活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两个孩子正用复杂的表情看着他。这表情中有新奇,也有一份纠结。等到张宁准备归拢锯下来的树枝时,才发现这两个“童工”竟然一直在磨洋工。也正是在这时,两个孩子也结束了“纠结”,热情的帮着归置枯树枝。

在很久以后,张宁已学会和他们言语交流。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中提及此事,他才知道了此时俩孩子的纠结,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按照他们族群的信仰,他们每个人出生后都会找一个陪伴其终生的“护身灵”。这护身灵可能是一只鸟、一条鱼,也可能是一块岩石、一棵树,而那瘦孩子的护身灵正是松树。在他们的信仰中,世界万物与人一样是有灵魂、有生命的,就如同他们的兄弟姐妹一样,所以要索取有度,对护身灵更是不能伤害。因为传说护身灵和人的灵魂是一体的,伤害护身灵就等于伤害其本人。

他们部落中流传着一个传说,曾有一位年轻人,他的护身灵是一头鹿。这个年轻人勇猛无畏,猎杀无度。护身灵一直告诫他要适可而止,他却一直置若罔闻。直到有一次,年轻人在狩猎时,将他的护身灵也一起杀死了。没有了护身灵的护佑,年轻人很快也死了。

所以,两人看见自己只是锯掉枯枝,仿佛像啄木鸟那样,在为松树除去“病害”,自然就放下心来。

当然,这里也是有啄木鸟的。若是静下心来仔细听,不时能听见树林中传出的邦邦的声音,那就是啄木鸟发出的。这种啄木鸟,张宁见到过几次,它白色的头上长着鲜红色的羽冠,一双翅膀像西方人穿的黑色燕尾服、闪闪发亮。

这片松林枯枝很多,张宁锯个不停。等到他胳膊酸麻、无力继续的时候,收集的树枝也差不多了。两个孩子一直在帮忙,把张宁锯断的树枝归拢一处,现在就等往回运了。

把这些树枝运回去并不轻松,没有捆扎树枝的绳索,三个人连抱带扛、来来回回跑了十多趟才算运完。张宁和两个孩子都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不过看着这一大堆干柴,成就感也油然而生。

太阳已经西斜,气温却依然很高,汗水让衣物粘乎乎的粘在了身上,让人感到格外的热。

张宁望向北面的小河,真想去水里冲个凉,却又有些羞赧。他好多年没在河里洗过澡了,现代人的生活习惯让他把洗澡当成一种很隐私的事。

两个孩子却没有这些顾虑,来到河下游的水潭边,脱光衣服后就跳进水里去了。两人就像泥鳅一般,在水里钻来钻去、扑腾起大片的水花。张宁看着有些羡慕,想了想也就不再“矜持”,脱掉外衣跟着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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