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百里送炮63（2 / 2）

“你这地图也太模糊了吧，谁家有更清晰的地图请拿出来”，说这话是脑满肠肥的当地贵族，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名字叫罗什。他爵位很低，却极是有钱，父亲在魁北克的皮毛生意如火如荼。他虽然没有封地，却可以花钱赞助；但第一步缴费只是确认合作，想混入更高级别的圈子还得拿出点事迹说话。对于这位客军军官，他自认为可以指手画脚，搞下气氛。

大家都没有搭理他。大卫•劳埃德看都没看他一眼，“这就是主教大人的线人，送来的最新布防图”。这句话，不像是反驳自己的晚辈，更似乎在像众人炫耀自己和主教大人亲密的关系。那种感觉，就好像炫耀他名字上的那些大头针，都是丘比特之箭一样。贵族圈子其实就是个围绕着皇家核心的消息圈子，谁不知道谁啊。

城防司令米赫最近有些胖了，被金盔甲裹的喘不过气来，他充满爱意的看着罗什：“勇敢的孩子啊，不要被那种纸糊的山贼吓破了胆，髡贼没有船，是不可能威胁到我们里昂的。”

罗什年轻气盛，没有瞧得起米赫。就在不久前，拿熊孩子罗什登堂入室和城防司令相提并论，对老人家不啻侮辱。可如今，城防部队已经完了，手里没枪，身后没人，说话更是不硬气。

米赫没有责怪罗什。春江水暖鸭先知，商人罗什比贵族们更敏感、脆弱。1629年的里昂陷入多事之秋，先是各地客军征讨北意大利、路过交通枢纽里昂，把当地治安搞的乌烟瘴气，兵过如梳，一通杀威棒，打打杀杀，把大城市里昂市民的傲气削掉了一半；再然后，里昂城防部队也糊里糊涂的报销了，这消息传到城里，就像是一瓶卸妆水，泼在里昂市民的脸上，油彩褪尽，穷相尽出。随便举一个商人来说吧，比如罗什，要打仗还有谁买貂皮大衣，多地供应商在年中就要撤销合作，很多债券也需要年底结清；里昂的匪患不除，说破产也就是眼前的事情。

大卫•劳埃德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具有很强的冒险精神。城防司令米赫在商业之都混了一被子，打仗不行，看人很准，曾经在前天的里昂贵族碰头会上评价他：“这个海盗头子赌性大，敢赌，会赌。”大卫•劳埃德当然清楚，所谓的战争也是一场豪赌，拉的战友越多，赌资越大，越能经得起折腾，赢面也越大。在战场上，他是个很会走钢丝的人，时间越长，他越能在对战状态中寻找平衡点，迅速梭哈。”当然，这也是法国历史上很多将军的共同点，国力雄厚，军力雄厚，经得起折腾。

一群人坐在船上，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路易十三的爱将，一名波兰籍的巴黎军人——可夫，整理了下大礼服，占了起来，挥了挥手，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可夫于1615年加入军队，并在1620年成为负责保卫路易十三的御林军的外国军官。御林军嘛，擅长的都是经营，他被派驻于法国最好干邑区，在里昂地区给皇家看酒、收酒税，：“大家别闹了，听我讲两句。最近我每次看战报，都要翻一翻地图，有些庄园葡萄还没有交上，全部化为敌占区，作为陛下的臣子，我心如刀绞的。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今天我们上了船，就是一路人，就不能患得患失；大家还要尽心尽力，听从指挥。依我看啊，如拉地区这股匪患还是迟早要来的。”

众人本想听他扯淡，没成想这人似乎有高论，于是表情包做足，安下心来倾听：“最近三十年，各地都在打仗，全去瑞士征兵。这两年，很多雇佣军年岁大了，跑不动，汝拉山区返乡无业军人太多，导致匪患滋生很长时间了。这群人又和各地新近潜逃的新教刁民搅合在一起。这场风波的发生不是偶然的，是最近几年、国内国外的各种因素交互作用在一起的结果。这场谋反迟早要来，那个什么私生子不过是个火星，那些明国雇佣军也不过是火上浇油。依我看啊，这不过是我们对老百姓的压榨太凶了，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我听说，巴黎有人说明年再割占萨伏伊一块土地，单独划出给皇后做脂粉采邑。我觉得，是时候适可而止了，该反思下我们的政策了。”

一帮人听到巴黎来的小个子高官竟有如此高论，左右摇头看其他人的表情，不敢肯定、也不敢否决。大家肯定觉得话里有话啊。

“我建议，大家写联名信，举报贝勒加德公爵一家鱼肉乡里，激起民变，禠夺公爵爵位怎么样？这样也是对乡民的一个交代。其二呢，我建议尽快张榜，免除今年汝拉一切徭役，让乡民各安其命。其三，汝拉全是山区，在正面狭窄的地段上，实施骑兵突击来突破阵地防御的战术，成效不大，而且极有可能耗损巨额兵力；我建议现在大军先暂时休整，先派江河宪兵队沿水路荡平水匪，接应下被困的法军，振奋下士气。这三条举措，我们也好向巴黎方面交代，大家看怎么样？”

这次出城的主力是江河宪兵队为核心，自愿加入的贵族私兵为主力。军饷则由罗什这样的大商人供给。后勤输出所需的物资则由里昂工农自愿奉献。各位贵族一看，这个对策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样子也做足了，相持一段时间再说，想必巴黎的王家也能感受到大家一片孝心了。等到法王的平叛大军赶过来，自己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城防司令米赫第一个站起来表示赞成，这本就是他的主意，可他说出来就变了味了。大家心知肚明的齐刷刷站起来表示赞成，彼此给个台阶吧。这些久居高位的贵族们还是有脑子的，他们固然有其狂飙猛进的一面，但是他们心里装着刹车片，清楚什么时候该慢下来，什么时候需要献上供品、断尾求生，什么时候听听哨子、站好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