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内忧27（1 / 2）

沛县位于彭城西北方向，这里地处内陆，气候宜人，夏日高温多雨，冬季干燥寒冷，距离微山湖只有几里路，农业十分发达。

十月是丰收的季节，尤其是沛县这样农业发达的地区，每到秋日便会有数不尽的农夫在田中收割。

可今年却不同于以往，秦军驻扎在沛县以北的平原，临近兖州，将百姓们的耕田尽数征用。两年间秦军不断进攻，晋军也无数次反击，在两军的一次次冲锋中，土地中的草籽被马蹄来回碾压殆尽，使得草地逐渐变为泥地，最后又变成了沙地。

沙场原来真的有沙，古人诚不欺我。

微山湖边原本有一片几千亩的树林，无论是徐州人还是兖州人都喜爱到这片林子中打些野味。可由于两军对峙，一边需要攻城器械，一边需要修缮防御工事，这片森林如今只剩下寥寥几棵独木。

失去了整片北方平原与森林的供养，近七成的农夫们连续两年颗粒无收，沛县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饥荒，这片富饶了上千年的土地上竟出现了大量饿殍。城中官员也是苦不堪言，粮仓内的储备都优先供给军中，五万大军两年下来吃掉了不少存粮，如今突发饥荒，实在是没有余粮振民啊。

县令挨家挨户求乡绅们可怜可怜百姓，却被告知乡绅们的钱粮也都喂给了前线，如今家中已是揭不开锅。县令大惊，前线要粮也就罢了，为了连钱财都不放过？

“大人有所不知，大将军前些时日颁布了战时紧急征令，加收战争保护税，将我等家中粮食钱财搜刮一空，若是付不起便要献上妻女抵税。”

“何为战争保护税？”

“大将军说，朝廷大军开拔，与秦军交战，都是为了保护沛县百姓，所以军队器械损耗，阵亡将士抚恤金，还有他个人的劳神补偿，都该由沛县百姓承担。这几日将军亲卫挨家挨户征收银两，普通百姓这两年颗粒未收，哪有钱粮供他们征收？男丁被征入伍，女子沦为军妓，大将军都娶了二十多房小妾了！”

魏民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眼前衣着光鲜却面黄肌瘦的乡绅，又看了看街边不停往嘴中填着黄土，衣衫褴褛的孩童，耳边响起张侍中昨夜纳妾拜堂的锣鼓声。双手微微颤抖，语无伦次的说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难道我大晋要再现易子而食的惨象吗？老夫必要参他一本！”

他不顾乡绅们的劝说，面目狰狞的回到县衙，拿出笔墨纸砚，想要写封奏折上报陛下，可心中的愤怒与恐惧交织，右手止不住的颤抖。奏章被染上了几点墨团，洁白的纸面瞬间变得乌黑，就如同他的心情一般阴云密布。

征北大将军张淮仁身为当朝侍中，天子宠臣，地位仅在宰相之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能斗得过的。

魏县令举起砚台，重重的砸在颤抖的右手上，顿时血流不止。右手的剧痛并未唤回魏民的理智，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儿时那间学堂，白须老夫子笑呵呵的看着他们，那个冬天似乎并不冷。

“太祖曰：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民儿，你要牢记你的名字，魏民，为民。将来若是遇到对百姓不公的事，当如何？”

“弟子定要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年幼的魏民拖着长长的鼻涕，愣头愣脑的回答道。

“傻孩子，你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们？”老夫子哑然一笑。“太祖曰：当整洁的房间里出现一只蟑螂，那就说明，在你看不见的角落中已经爬满蟑螂了！”

魏民被老师的话吓得一激灵，他生性憨厚，对一些常人恐惧的事物无感，就是怕虫子。

“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事不可为，便蛰伏起来，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等时机成熟。子曰，三思而后行。莫要被一时的冲动坏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