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已快进入阴历十月，天朗气清，李从嘉、元来、胡大牛、樊双喜以及三名总廷护卫一行七人来到了距离果州州城六里外的白云寨。

白云寨是果州巡检司的驻地，此时已过午牌，但是寨门外并无一个兵丁把守，倒不时会有装运货物的木板车进进出出。他们甚至见到一辆只有车厢没有车盖的“太平车”，由二十余头骡子牵引，车后的斜木脚拖上还挂着一串铃铛，行驶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进入寨门后，眼前的景象更是让李从嘉大跌眼镜。只见寨内的校场上散布着许多简陋的茅草棚，棚前有人架锅做饭，有人晾晒衣服，满是人畜粪便的泥地上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正在追逐嬉戏。不时还能看到一个个用竹木搭建而成的货仓，里面堆放着粮食、醪酒、牛皮等各色货物。整个寨子完全不像个军寨，而更像一个乡间草市。

“这里是军营？”李从嘉皱着眉问道。

身边的元来解释道：“教主，自绍兴和议至今，天下已承平六十余年，不独是各处巡检兵丁，恐怕连行在的三衙禁卒、四方御前诸军现如今也都是士气涣散、武备废弛。”

“就算武备再废弛，可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你看此处哪还有一个当兵的，全都是老百姓在这儿过日子呢！”

“教主有所不知，国初的时候，天下巡检司的弓手、壮丁之属都是在本地的下三等主户中轮流差派，后来王相公颁下了募役之法，可以雇人代役，自此这巡检兵丁中就再无有产有地的本地主户，皆由流寓的客户代充。因此嘛，眼下这些老百姓其实就是隶属于果州巡检司的各色职役及他们的家眷。”

“原来如此。”李从嘉恍然大悟。

一行人穿过贫民窟一般的校场，周围的人渐渐稀少，李从嘉猜测应该是到了办公区域。在经过一处帐幕的时候，抬眼看到一个胖子身上披着一件罩袍，正在帐幕外的一处角落里撒尿，看样子又是哪个日上三竿才起床的百姓。

“郭、郭巡检，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元来忽然一脸疑惑地朝那胖子喊了一句。

“老元？”那胖子转过头应了一声，脸上的肥肉随着抖动不止，一撇八字胡在白白胖胖的脸上十分显眼。

下一刻，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裤衩也顾不得拉上拔腿就跑。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元来连忙对身边的人大喊。

仓促间众人都来不及反应，这时李从嘉身边的一名高个长腿护卫一个箭步冲出，没跨几步便扯住了胖子的衣领并将他抱翻在地上。等众人赶到时，两人扭打在一起，胖子嘴里还在不断大声呼救。

“快、快，把他拖到帐篷里去！”元来又对其他两名护卫说。

“这是怎么回事？”几人手忙脚乱将胖子拖进帐篷时，李从嘉才问起元来。

“禀教主，此人就是郭怀义……”

“什么？算了，先进去再说吧。”

……

帐篷里黑漆漆的，只有一束光线从顶上的一处破洞透入。郭怀义的手脚都被腰带绑着，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

李从嘉坐在一张矮木榻上，旁边一个妇人衣衫不整、发髻散乱，正缩在木榻的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显然刚刚正在与郭怀义白昼宣淫，也许是个被掳来的女子，或是寨中某个兵丁的家眷。

“老郭，我们教主今天亲自过来与你会面，就是来解决误会的，你现在一言不发是何道理？”元来对地上的郭怀义劝解道。

“大哥，再拖下去人都来了，我看还是别跟这厮废话了，您还是再降下一道天雷把他也劈了吧！”站在一边的胡大牛有些不耐烦地嚷嚷。

“不可！”元来立刻出言打断，又附在李从嘉耳边轻声道：“教主的神力怎可随意使用，再者这郭怀义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又有吴家军的关系，倘若不明不白地横死，必定会为我们招来祸患，不如还是以利相诱。”

李从嘉看着地上死猪一样的郭怀义颇有些犯难。原本来之前是打算直接对他使用特效将之收为己用，因为控制武装部队的原则是如臂使指、绝对服从，而建立在金钱收买基础上的归顺是不可靠的，这种部队很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被别人收买而临阵倒戈。但是今天看到了巡检司乌烟瘴气的情况后，他觉得为了这么一帮乌合之众而使用珍贵的特效简直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