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那要是钱交不上会怎么样?”李从嘉又问。

“男的会被卖到盐场当苦力,或被卖给蕃人为奴;女人稍有点姿色的会直接上供给教主,其余统统卖进城中的勾栏,甚至是穷乡僻壤的暗门子里。”胡大牛说罢又惴惴地咽了口唾沫。

“岂有此理,那怎么不去报官?”

“大哥,你怎又说胡话了,咱们入教原本就有违朝廷的法度,去报官说不得当场就被官府拿了;还有我听说教中与这官府中人似乎也有来往,总之不是咱兄弟这种小鱼小虾可以违抗的。”

“钱的事情你们先别管了,香会那天我自有打算。”李从嘉胸有成竹地说。

刚刚他一听到这邪教教主还干这人口买卖的勾当,就知道系统给的第二个任务正是着落在这里。

“这可是头一次用系统搞事~”

想到这里他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两人见他这副模样不由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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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教主,郭巡检昨天派人来知会咱们,说西边的买卖还缺二百口猪、一百只羊,让我们尽快搜罗了送过去。”坐在茶案下首,身着玄色紧身袍衫的男子一边说话一边手执茶筅搅拌着碗中的茶汤,汤花在碗中翻腾,犹如雪原上翻滚的纯白雪浪。他口中的猪和羊分别暗指男丁和女丁,是当地人口买卖行中的黑话。

上首处,一个体型肥硕的男子斜靠在一张玫瑰椅上,颧面微微潮红,粗重的喘气声以及眼眶周围深深的黑眼圈显示肥胖的身体此时已过度透支,他微闭着眼睛不耐烦地回答:“元掌令,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姓郭的要多少牲口让底下想法去搜罗就是,不用每次都说给本教知道!”

玄衣男子眉端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随即继续不急不慢地说道:“教主,本教的立教宗旨本是救苦济难,普度众生,您又是弥勒真身所在,是有大智慧的未来佛,因此属下以为,与郭巡检的那些勾当只可作为权宜之计,绝不可当成长久之策,否则会动摇本教根本,还望教主三思!”

“嘿嘿~”肥硕男子此时睁开眼睛讪笑起来。

“元来,此处就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跟我装什么,这些年在外面装神弄鬼把你的脑子也弄傻了吗?哪里有什么弥勒?哪里有什么未来佛?那不过是用来骗那些蠢夫蠢妇的!”胖子有些激动,这时呼呼喘着粗气,气管里发出一阵拉破风箱般的声音,他缓了口气后继续说:“没错,这些年你是为本教立了些薄功,现在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可你别忘了,我才是教主,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行事便是,还轮不到你对本教指手画脚!行了,本教乏了,你退下吧~”

说罢,他又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退了出来,站在廊庑下看着偌大院子中的一株龙华树。这是十年前他千里迢迢从福建路迁来的树苗,如今已长得葱茏高大,气象初备。微风轻拂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也将他勾进了往事之中。

想他元来本是读书人,十年寒窗,好不容易一朝得中进士,却因朝中没有奥援,只能被派到广南西路的蛮烟瘴雨之地做一个小小的幕职官,资历是熬了一任又一任,但是官位却纹丝不动,即便有些寸进也仍然是微末的刀笔之吏,不要说做京朝官了,这辈子恐怕连获得监司衙门里的一官半职也是痴心妄想。

他苦读多年圣贤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做一番大事业,但是沉沦选海、仕进无望的现实一日日消磨掉了他的志向。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陈应魁,当时他还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他宣称自己是弥勒佛的化身,来到人间除去旧魔解救苍生。饱读圣贤书,坚信怪力乱神子所不语的元来自然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但这却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另一条道路,一条从前他没有想到或者不敢去想的道路。

他毅然决然弃官跟随陈应魁四处传教,十几年筚路蓝缕,终于在这巴蜀之地的果州城里站稳了脚跟,建立了通天教的根据地。

在通天教的建设上,他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和心血,不但草创了从总庭到五宫十八坛的组织架构,还凭借他的运筹帷幄广开财源,并打通了衙门里上上下下的关节,为通天教的不断壮大奠定了基础,这种主观能动性即便是教主陈应魁本人都难以企及。

但是后来,他越来越发现自己竟然所托非人,那个当年把希望给他的人,其实骨子里是一个只知道追求酒色财气的家伙,并没有建立不世之功的雄心。当初他处心积虑搭上果州巡检使郭怀义,是打算将其发展为通天教的武力后盾,没想到最终仅仅是被陈应魁用来干些买卖人口的勾当。更有甚者,因为害怕通天教的传教活动引起朝廷的注意,陈教主居然命令他裁减教众的人数,并把传教的范围严格限制在果州境内,本末倒置,竟至于此!

不过事到如今,年界不惑的他早已无法回头,只能行一步看一步了!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通天教毁掉!”

脑中突然蹦出的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把元来自己给吓了一跳,他略定了定心神,然后匆匆离开了廊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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