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往日29(1 / 2)

长夜已至未央,蒙蒙亮的晨曦从埃特尼亚的树冠投下稀碎的薄影,驱散着周遭浓郁的暗影魔素。这该是庇护期结束前,第三百五十五日了。

工匠作坊的密室内,西格纳斯静静地以本体形态漂浮在黑暗中,任由清晨的第一抹日光穿过纵向排列的通风孔隙,灼烧着自己的纯粹暗影之躯。

主动向着稀疏的日光探出长袍下的一只暗影构成的爪,仍有轻微的痛楚,却已造不成任何伤害。固然是因为清晨的日光魔素浓度极低,但同样,是他吸收了两批泰拉强者的灵魂后,实力开始恢复的迹象。

沉默着,西格纳斯凝视着摆在密室一侧墙壁正中央的硫磺火祭坛,漆黑的坛身上依旧不断浮现出猩红的,碎裂的几何图形组成的古代炼金符号,那是灭亡的黑曜石帝国,失传的黑魔法炼金术符号。

硫磺火祭坛,至尊灾厄在弑神的战争中曾使用过的黑魔法增幅器。

那位至尊灾厄被认为是天生的天灾,她体内的魔力浓度天生便浓郁到无法控制的恐怖程度,致使她们一家在黑曜石帝国被视作灾难将至的不祥之兆,她的父母,以及两位至死不愿意放弃她的兄长,被帝国追杀迫害至死。

而这尊名为硫磺火祭坛的魔器,则能将她体内无法控制、无法调用的,天文数字级别的魔力引导,如泄洪般化作灭世的硫磺火,疯狂地吞噬她的敌人。

最初的那尊硫磺火祭坛自然在魔君手上,眼前的这件则是仿品。

即使是仿品,西格纳斯依然看得出,这件仿品是至尊灾厄亲手复制的,削弱了其恐怖的杀伤力,增强了其对魔力操作的精密程度,大概是至尊灾厄退出弑神远征后,在地表的新阿萨福勒制造的,象征着折磨了她许久的痛苦与仇恨逐渐平息。

西格纳斯凝视着硫磺火祭坛仿品,外放的神识探入其充满混沌与不详气息的魔力波动,尝试着与某个模糊不清的意识体产生共振。

随着六点惨白的魂火愈发剧烈地燃烧,西格纳斯的神识波动愈发强烈,但那个存在却永远深埋于混沌的雾霾中,似有一层古老而复杂秘术将他的意识阻断,即使以西格纳斯对魔法的深厚知识,竟也不能撼动那层诅咒分毫。

西格纳斯的神识波动平静了下来,缓缓将本体蜷缩回朦胧的暗影中,防止误伤到任何不慎看到他的人。继续加大神识可能会有所收获,但更大的可能,是招惹来弑神者军团。

已足够了,西格纳斯明白,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极度危险。他在尝试利用硫磺火祭坛,将自己的暗影权柄模拟成至尊灾厄的混乱权柄,以此感知她的位置。

而能确定她还未死,西格纳斯已经知足。

“我早说过,魔君不可能亲手杀死硫火巫女,在这方面你应该相信我。”

全身被汗水浸湿的工匠心有余悸地从阴暗的角落走出,解开系在畸形头颅上的蒙眼布。

借硫磺火祭坛的力量活了千年,他的一部分灵魂已经具备了部分神明的特质,凡人无法感知西格纳斯外放的神识,但于他而言,那凝实而古老的灵魂一旦外放,便如直面万尺巨浪般恐怖。

“我可以么?”西格纳斯的六点魂火缓缓转向,凝视着哥布林工匠:“不要忘记至尊灾厄为你做过什么,而你又如何‘回报’她。”

哥布林工匠沉默了。他当然没有忘记那些往事,不如说,他一直被困于那些往事里。

当魔君的军队经过他所在的村落,随手杀死胆敢发动袭击的所有哥布林后,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自缚双臂,以败者的姿态请求为亚利姆效力。

蔑视所有低贱亚人种族的魔君本想随手杀了他,但随行的一名黑魔法师却主动开口,保下了他的性命。

那名白发灰肤的人类女性,额头生着一对肉角,似乎也有亚人的血脉,但魔君却很重视她的说话,对她有着异于常人的柔和态度。

在那之后,他就跟在那名黑魔法师身边,替魔君的军队重铸兵刃、饰品,而黑魔法师则对他倾囊相授,那是他灰暗人生中极少的,明确感受得到价值的一段美好时间。

好景不长。在无休无止的战争中,魔君的力量变得愈发强大,但同时,他心中的暴戾与仇怨日渐失控。

最开始,端倪只是不计牺牲,不择手段地弑杀为恶的神明;跟着,一些没有野心,欲望极低,对人类危害极低的自然神明,也成为他追杀的对象;到最后,一些因神明死亡,天道分裂后刚获得权柄,刚刚完成蜕变的新神,也被杀红了眼的魔君盯上,甚至,连那些不在泰拉瑞亚这颗星球的神明,魔君也想要远征、杀死。

意识到魔君的失控最终会酿成一场无法估量的惨剧,永冻、至尊灾厄选择了退出,而性格最为正直的阿米迪亚斯则开始积蓄实力,策反魔君的军队,试图阻止那场史上最大惨剧的发生,西格纳斯则选择了留在魔君身边,在大错铸成前将他停止。

除开魔君身边的大部分最强者,辅佐魔君完成后勤补给的军火商、菌菇人一族,树妖一族,兽人一族等等也陆续退出那一战,他们都清楚,时至此刻,继续辅佐魔君无异于将自己的名字刻上毁灭世界的罪碑。

哥布林工匠没有退出。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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