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辐射骇兽(2 / 2)

而现在,这群骇兽成群出现只能向海撒弥证明一件事——他被海灾议会的某位长老……被自己的族人背叛了。

“咔擦。”一声清脆的骨肉分离声,血光在海撒弥身上炸现。只是那血却并非他自己的。

“狗种。你们要战么?那便来战好了!”

怒意强撑着海撒弥疲惫之躯行动起来,被镰刀长足切开的掌猛然一转,逆着刀刃硬生生握住那根修长的虫足,另一只手爪住无刃的部分,竟硬生生凭强大的臂力,将那根被坚硬外骨骼覆盖的足逆向扭转,活生生从身躯上拔了下来!

肮脏的血液四溅,骇兽的创口处溢出铅色的金属血液。下一刻,被卸掉的那根镰刀长足便被海撒弥高高举起,五米高的巨镰劈中虫首,上下拉扯,将那颗锥形头颅硬生生锯了下来!

只是,又是一阵冰冷的感觉贯穿身躯。

又一条镰刀侧向贯穿了他的身躯。失去了头颅,骇兽的身躯却没有停止行动。六米高的身躯颓然倒下,但残余的神经冲动却驱使着前肢继续运动,在他的侧肋留下一道几乎见到肋骨的伤痕。

“哼!”

又是一刀。解决第一头骇兽的同时,已有两头骇兽循着血味来到海撒弥身畔,两把长镰一前一后,十字状将其侧肋贯穿,令他已无法自制地出声!

“喀!”贯体之伤痛楚无比,但痛却令这头大白鲨越发地狂。双手攥住挑起身躯的修长镰刀,此刻海撒弥的力量竟再生得猛烈,硬握着带刃的镰足,生生将刺穿身躯的两把巨刃捏碎!

只是不等他的身躯落灰海面,又是来自背后的一刀劈开背脊。

血液流失得越发严重,引得越来越多的骇兽聚拢过来。

渴求着厮杀的兽群中,只有最高大的那头骇兽不曾参与杀戮。

光滑似镜的球形双目颇有灵智地蠕动,而在阿萨福勒内城区的一处密室内,一双眼正透过那双目,冷冷盯着即将被撕成碎片的海撒弥。

那双眼的主人名为虫殇,是一名年过花甲的矮小老者。

皮肤苍白,肉瘤般的斑秃头顶上生着毒疮,节肢动物般的褐色硬毛从毛孔生硬地挤出,令他原本已古怪的脸更不似人类。

此刻他矮小而驼背的身躯正套着一套由蜘蛛外骨骼拼凑而成的诡异轻甲内,外骨骼如一张褪下的皮死死贴附在他身上,黑褐色的甲壳因岁月变得褪色而透光,一根根蜘蛛体毛探针般嵌入虫殇全身毛孔中。

诡异无比,全然不似活人,只有身后披着的那条深蓝色镶嵌白边海灾虫绒毛披风,象征着他海灾氏族召唤师长老的头衔,代表着他与人类社会的一丝联系。

虫殇抱膝侧坐在海烧灼身旁,用他那双覆着长指甲,溃烂生脓的手轻轻抚着海烧灼粉碎的一臂。玻璃球般的老目浑浊,带着三分心痛,七分怨毒。

“虫殇族叔,我知道您是爱惜我的,但……但用这样显眼的手段去杀一个迟早要死的人,值得吗?”

望着虫殇扭曲的表情,担忧的,反而是先前痛恨着海撒弥的海烧灼。

两日前被断去一臂,怒火攻心的他为求报复踏遍所有长老的门槛。但如渊缪评价的,有骨气的海灾氏族高层早已牺牲,剩下的,只是满心权衡利弊的势利懦夫。

即使海灾议会如今在族内占据了绝对优势,在双方彻底决裂前,永远喜欢留退路的他们也不敢背上杀死统领的叛族之罪。

到最后,愿意替他出头的,只有因其诡异修炼方式而一向被其他长老鄙视的召唤师,与他没有血缘,却从小宠溺他的虫殇长老。

“烧灼……看看这些畏手畏脚的东西吧。”虫殇用僵硬的手指戳向议会上那些末流座位的长老,眼神骄傲且自负。指尖划过之处,众长老皆畏惧低头,诚惶诚恐。

“他们每一个都效忠你父亲,每一个都趋炎附势,却又不肯付出代价,承受风险。所以他们才失败!他们才无用!”

“孩子,不要与他们为伍……你要离开硫磺海,你要加入军团,你要变得伟大!出卖任何人也无所谓,用上多恶毒的手段也无妨,你要凌驾于他们之上,然后看着他们扭曲而仇恨的表情,痛快地狞笑!“

看着爱惜的后辈大仇得报的快意,此刻虫殇便享受着凌驾于那些无胆匪类之上的快感,享受着这渴求了很久的敬畏、尊重和满足。

“烧灼啊,记得世上第一位与神明交易的人吗?传说在他的故乡,人类同样以一位伟大者的诞辰作为纪年的开端。”

“只可惜那位伟大者并不如魔君那般强大,他最后被自己的信徒背叛,钉死在了十字架上……嘿嘿,今天也有一个自以为高尚,却不自量力的小子送到我面前。”搂着略显愁容的海烧灼,虫殇夜枭般亲切而又诡异地咧开开裂嘴角笑着,打消他的忧虑。

“他不是很伟大,很想分担那些贱民的痛苦吗?那我便效法先贤,给他来个颇有仪式感的,痛苦无比的死好啦!”

虫殇用指甲轻轻捻动眼角一根硬须,痛痒令眼角的抽搐,也令他享受。喙首辐射骇兽长鸣一声,原本正一刀刀将海撒弥剁成肉泥的虫群骤然停了下来。

两头骇兽踏着金属浮块缓缓上前,两把巨镰刺穿海撒弥肩胛骨,穿过琵琶骨,如一个斜放的十字架。

海撒弥被提至半空,遍体鳞伤已不足以形容他身上严重的穿刺伤。鱼鳞般深深浅浅的刀伤,以及四处位于大动脉的致命伤,令最后一点血液小溪般蜿蜒从他双足滴下。

滴落到荡漾着怒波的硫磺海中散开。

滴落到发锈的金属铸块中,被酸雨打散。

血,水,雨,弥散着稀释血浆的淡黄色泽混杂在一起,从并拢的脚尖落入金属铸块的缺损处……一处曾被海撒弥挖出的凹陷处内。

淋漓地顺着六目颅骨平滑似镜的面部流下。

凡俗的血液,不含一丝天道规则的灵性,神明的伟力不曾流过他的静脉。弱者之血,粗糙而苦涩。

就如那位神明曾经的失败那般苦涩。

一缕纤细而惨白的魂火,于空洞的眼眶内缓缓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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