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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先精神紧绷的祁幸之也渐渐放松下来,全心投入于创作,不再担心沈慕庭会半途离开。

沈慕庭搬了把椅子坐在祁幸之身边,这不是他第一次陪着祁幸之工作。

可是以往的视角都是毛绒小玩偶躺在桌子上,自下往上地仰望,并非平视的角度。

在沈慕庭的时间线上,“两年”这个时间跨度不过一晃眼,他脑海中的祁幸之仍是学生时代的活泼少年。

祁幸之每回笑起来的时候,这世界上似乎不存在任何烦恼,连同旁人看了,也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终究还是在祁幸之身上留下了痕迹。

沈慕庭直勾勾地盯着二十岁的祁幸之看——青年戴着细框眼镜,眼下的黑眼圈挺明显的,莫名显得疲倦,面色也很是苍白。

待在毛绒小玩偶当中的那段时间里,沈慕庭清楚地知晓祁幸之的生活作息有多么混乱,时常通宵写作,再一觉睡到太阳落山。

外加这家伙成天窝在家里敲电脑,运动量也少,十天半个月才晒一次太阳,长此以往,必然落下各种毛病。

沈慕庭眼神一凛。

没过多久,祁幸之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一个懒腰伸至一半,忽然听见身侧传来打字的声响,他好奇地转过头。

【从今晚开始,我会监督你早睡早起,保持健康作息。】

祁幸之举着两条手臂定在原地,乍一看还挺像是举手投降的姿势,说不出的滑稽。

【没跟你开玩笑,我认真的,你去照一下镜子就知道自己的状态有多差。】

“我是有黑眼圈,但是这个作息嘛,我早就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调整过来啊!”

祁幸之说着说着,逐渐理直气壮,却在下一个瞬间偃旗息鼓。

【你体会不到我的心疼,所以就可以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对吗?】

以前的沈慕庭从来不会说出如此直白的话,一般都是采用委婉地暗示,但不可否认,祁幸之的心脏跳得非常快。

光凭一行简短的文字,足以祁幸之想象出沈慕庭的语气是什么样——音调压低,一字一句地倾吐而出,带着些许无奈。

似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不得不软着态度打商量,试图让他配合一回。

“唔,知道了……”

沈慕庭明明比他小半年,却总是像长者一样说话,到底谁才是哥哥啊?

哪怕在心里嘀咕好半天,祁幸之还是心虚了,不自觉地别开眼,音量微弱道:

“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了?”

沈慕庭丝毫不给面子地拆台:

【基本没听过。】

祁幸之:“。”

是不是没爱了?怎么能讲出如此冰冷的话来!

他正欲展开话题跟沈慕庭好好掰扯一番,猛然间回想起某个被忽略掉的重要细节,尴尬的情绪顿时冲上头顶。

“等一下!呃,那我之前捧着相册夸沈慕庭,敢情当事人就在我身边啊!你听我夸你,一点表示都没有,是不是心里还爽得很?啊?”

【我喜欢你。】

火焰尚未升腾而起,已然被这四个字浇灭,祁幸之落败得很彻底。

当天晚上,他俩“久违”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祁幸之全程侧身,被子悬浮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在被角上。

“我、我这样碰你的话,你能感觉到吗?”祁幸之不敢太用力,满怀期待地说。

房间里静悄悄的,他听不见沈慕庭说话,却可以看见被子掀起一个小角,反扣在他的手背。

轻拍一下,是肯定的意思。

这一秒钟,沈慕庭像是回到了圆滚滚的毛绒小玩偶当中,用小爪子来拍他。

短短一天之内,祁幸之接连遭受“惊吓”与“惊喜”,精神超负荷,不一会儿就陷入梦境。

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2218年九月中旬,祁幸之和沈慕庭一起离开学校,谁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有噩耗降临。

事情发生的时候太过突然,沈慕庭被违规行驶的卡车撞飞,祁幸之又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那血腥场面。

他僵立在斑马线附近,心口疼到没办法呼吸,说是神魂皆碎也不为过,重复呼唤一个再也醒不过来的人。

在此之后开启噩梦一般的日子,祁幸之几乎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被无尽的血色浸染,他麻木地走上天台,恍惚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再到后来,父母强行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又编出拙劣的谎言来掩盖真相,“愤怒”也代表着一种生机,总好过心灰意冷。

祁幸之看见父母满目忧愁,连续多日都睡不好觉,一夜白发,一抚就是一大把。

他也看见陈麟轩挨个去求同学,求他们不要外传扩散沈慕庭出事的消息,堆在教室后面的篮球和奖杯落了灰。

时间的长轴拨转至2220年十月份的某一天,祁幸之一回到卧室就被床上的小东西吓了一大跳,第二天醒来更是吓到差点归西。

脾气很大的小乖。

其实就是他最在意的人。

早睡的好处是不需要闹钟就能自动早起,祁幸之睁开眼睛,由睡眼惺忪到完全清醒只用了两秒钟。

身侧的被子并未浮起来,软趴趴地团成一坨,祁幸之心头一空,嗓音微颤。

“沈、沈慕庭?你人在呢?你该不会又走了吧?你昨天才答应过我不……”

控诉的言辞还没说完,颈侧有个毛绒绒的东西拱过来,好一通乱蹭扑腾。

祁幸之视线一偏,对上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眼珠,圆嘟嘟的脸上涂着两坨腮红,横线嘴显得严肃又板正。

“小乖!”

毛线小爪子呼在青年的下巴处,来回轻划两下,又故意按向他的嘴唇。

“沈慕庭!”

祁幸之轻轻地捧起毛绒小玩偶,笑着亲了一下它的小手,“好久不见哦~”

确认心上人没再乱跑之后,祁幸之一扫先前的闷闷不乐,古怪的鬼点子又一次冒了出来。

他唰地一下打开衣柜,接连搬出好几套衣服和裤子,一股脑地丢到床上。

“锵锵——你说你可以碰到物体,那不就证明你也可以穿衣服吗!”

沈慕庭:“……”

不得不说一般的正常人绝对想不到这种方法,还得是祁幸之成日天马行空地遐想,才能灵光乍现。

于是在祁幸之目光灼灼的盯视下,沈慕庭离开毛绒小玩偶,飘在半空中,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来穿衣服。

唰啦一下,外套是穿好了,只不过是由四周向内聚拢,而中间一片空白。

裤子和帽子同理。

沈慕庭四肢僵硬地往前走,漂浮着的衣物也跟着向前,从人类的视角来看,其实是非常恐怖的场景。

最近习惯于飘来飘去,“一步一顿地走路”对他来说就变得有些困难。

然而祁幸之看得很开心,单手撑着下巴,甚至还拿出手机来录像。

“沈慕庭,你走路好好笑,有点像企鹅,一扭一扭的,还经常摔跤。”

“停停停——这个角度不错,斜着站,光线也还可以!”

“虽然看不见你的脸,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出你的表情诶!救命啊,你怎么顺拐哈哈哈哈!”

沈慕庭:“。”

他已然麻木,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模特,在卧室里来来回回地溜达,还配合摄影师的指令,调整出对应的姿势。

曾经的沈慕庭和祁幸之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如今亲身经历过一连串荒诞离谱的事情,三观早已破碎又重塑数次。

沈慕庭僵立于原地,偏头望向那个坐在床沿、举着手机傻乐的青年,捕捉到对方脸上真心实意的笑容,心下稍松。

算了,随他高兴吧。

第18章 过生日

沈慕庭目前就是不可见的魂体,压根用不着吃饭,而祁幸之沉迷于拍照,一时间也顾不上去吃。

一连拍了几十张,他正低头忙着翻相册选图,直到一瓶牛奶飘到眼前,连吸管都插好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你……”

幸亏祁幸之的心理素质尚可,不至于被当场吓个跟头,接过来抿了一口,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真的不用吃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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