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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直观。

比如说方才荡秋千和开跑车的事情,小乖确实没有拒绝他的推荐,该玩的都玩了。

可祁幸之无法确定它到底是哪一种情况——真的感兴趣并乐在其中,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其实内心毫无波动,但由于太过心软,才会依从他。

那张小脸蛋总是面无表情,就算旁人想分析一下,也根本无从下手。

青年犹豫一会儿,看了一圈周围,纸笔映入眼帘,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

“小乖,你能写字吗?”

沈慕庭幽幽瞥他,朝他伸臂一挥又飞快收回去,就着瘫倒在相册上的姿|势不变,向后翻身,背对祁幸之。

一副被白痴问题击倒的样子。

祁幸之当即出手将小玩偶扒拉回来,盯着小乖那两只用毛线拧成的小手,指头仅有三根,的确是没办法完成“握笔”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更何况,中文的笔画笔顺还不少,写起来挺复杂的,随意糊弄一下有很大概率会看不懂。

“……行,我知道了。”

祁幸之无奈应声,视线在屋内胡乱地转悠,寻找合适的工具,很快注意到电脑桌。

忽然间灵光一闪,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给小胖球瞎出主意。

“小乖,那你应该可以打字吧?如果小爪子按不动,你就整个球压上去,用最擅长的那招‘翻滚’,哪个字母是你需要的就多滚两下。

“你放心!凭借我和你之间的绝佳默契,你哪怕按出一连串乱码,我肯定也能看明白!”

沈慕庭:“……”

默契?存在这种东西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按键盘对他来说并不难,单纯为了打个字就得翻来滚去,才是真的颜面无存了。

对不上祁幸之跳脱的天线,沈慕庭只好默默离场,说不过就躲是惯常操作。

他先一步向电脑桌的方向翻滚而去,骨碌碌地稳步行进,最后停在电脑椅旁边。小屁股一坐,大爷似的一瘫,等人来捞。

“小乖?”

祁幸之站起身时已是慢了好几拍,左看右看好半天才找到它那被椅子挡住的小身躯。

“你怎么溜那么快?”

按理来说,用打字来沟通的方法几天前就可以用上了,又何必采用“拍一下代表是,两下代表否”的粗糙暗号。

但祁幸之换位思考了一下。

倘若是他面对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制裁自己的人类,绝对不可能卸下防备心。即使逃不出这间屋子,也要争取保持距离。

别说回答问题了,他完全可以装聋作哑,拒绝和屋主进行任何交流。

而如今,跟小乖朝夕相处好几天,对方多少也能感受到他释放出的善意,说不定就愿意跟他多说两句实话了呢?

与人交往,真诚最重要,同理可得与鬼往来也是如此。

祁幸之一向是坦诚相待,所以此刻信心满满。

他走过来开电脑,又一手捞过小胖团放上桌面,低头跟它打商量道:

“小乖,给你新建一个文本文档,然后你就打拼音,不用再浪费时间去选输入法的文字,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沈慕庭本就觉得选字这一步太过繁琐,打两个字母就要抬头确认一次,倒不如直接删去,一串拼音也不难辨认。

与祁幸之的想法不谋而合后,他很快伸出小爪子拍拍青年,示意对方快点安排好。

祁幸之轻揉它的小脑袋以示安抚,待到屏幕大亮,轻点几下鼠标,将一切准备就绪。

他捧起毛绒小玩偶放到键盘旁边,特地清了清嗓子才开腔:

“咳咳!第一届人与鬼友好交流大会正式开幕——小乖我问你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你还能恢复到‘人形’吗?”

沈慕庭也想弄清楚答案。

但目前掌握的线索太过有限,除开“相框”和“两年”,再找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

而且真要解释起来还很麻烦。

他栖身于“祁幸之和沈慕庭的合影”两年,寻常人的思路一般是——鬼魂是不是与照片中的人物有关?要么关系匪浅,要么就是本人。

沈慕庭思来想去好半晌,暂时不方便把已知的情报告知祁幸之,一不小心就有暴露真身的风险。

理应谨慎为上。

至于能否变回人形,沈慕庭也不知道,唯一的选择就是听天由命了。

说不定峰回路转,遇到哪个神秘人出手相助,那问题不都解决了吗?

于是在青年殷切的注视下,圆滚滚的小毛团向前伸爪,缓慢而坚定地按下键盘。

只听“哒哒哒”几声脆响,祁幸之不由得屏住呼吸,眼见电脑屏幕上浮现出一行拼音。

【WO JU JUE HUI DA】

我拒绝回答。

祁幸之:“???”

完美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他怀疑自己看错还再三确认,险些哽咽出声。

“小乖你……”

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成朋友?

青年本是直挺挺地站着的,这会儿因深受打击而浑身无力,他侧身倒进电脑椅中,用力揪紧胸口处的衣服。

祁幸之不夹烟的手微微颤抖,“小乖,我跟你说,我真的受伤了……”

在他的心被彻底伤透之前,小肥团继续慢悠悠地敲字:【YIN WEI JIE SHI BU LIAO】

因为解释不了。

祁幸之简直像缺氧的人吸到一口氧气,原地复活,此时的男人只需要小玩偶给个台阶,他立刻就能顺阶而下。

“哦哦哦,我明白了!毕竟‘魂体寄居在玩偶当中’这件事就足够离奇了,为什么出现在我家也不能用常理来推测原因,可能是随机选中某一户人家?”

青年单手托着下巴沉思——

如此说来,全靠运气?

沈慕庭甚至还没来得及打下第三句话,某人已经把自己给哄好了,原谅的速度堪比光速。

不过也正好,他什么都没有透露,更没有欺骗,全是祁幸之自行猜测的,万一某天真相败露……

“小乖。”

沈慕庭正在思索,身体忽地被一只大手拨向侧面,不得不直视眼前的男人,并聆听他说话。

“我挺幸运的对吗?你看我成天孤零零的,也没人能跟我说个话,现在能够遇见小乖、有你陪我已经很好了。”

祁幸之的眼睛很好看,盛着最为澄澈的水波,眼尾微翘,笑起来就显得格外温柔与专注。

他工作的时候会佩戴眼镜,其余时间里不一定,没有了镜片的遮挡,眼底的笑意越发鲜明。

不知为何,沈慕庭一看见他笑就会觉得心情放松,包括先前同意陪他胡闹,也是因为不想看到青年低落的模样。

——如祁幸之这般开朗的人,合该永远开心、遇不见任何烦恼才是。

“小乖,你觉得呢?遇到我之后,有没有碰上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几乎是在祁幸之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沈慕庭的眼前迅速闪过无数个画面。

卡在床头柜与床铺之间的缝隙里动弹不得、为了离开而忍辱负重地躲进垃圾袋、被一群小孩子揉圆搓扁、各种泥巴颜料迎面而来……

似乎没一件好事。

但是在此期间,祁幸之精心为他定制小衣服、把舒适柔软的大床让给他、时刻注意他的情绪变化、与他说话总是平视的高度,还一次又一次地将他裹进怀里。

每一件都是好事。

沈慕庭盯着祁幸之看了好一会儿,明明是魂体状态,却莫名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狂乱砸下,不同于往常的波澜不惊。

他缓缓挪回到键盘边上,迟疑地伸出小爪子,每按下一个字母都得稍作停顿,可越到后面就变得越来越果断。

【EN】

【HEN KAI XIN】

第二天。

沈慕庭一觉睡醒却发现祁幸之不在,心里竟有点不舒服,像是闷了一团棉花,他也说不出具体的原因是什么。

静默片刻,他认为不爽的点在于自己厌恶“不打招呼就走”的行为,除此之外,不存在特殊的含义。

沈慕庭慢腾腾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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