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_分节阅读_第13节(1 / 2)

  一是那精致的镂空木雕,二就是何似飞的字。

  赵麦自从店铺的生意起来之后,每日除了在柜台前镇镇场子,其他时间就在二楼练字。

  这间木雕铺子是他从父亲手中继承而来,早年经历过小富小贵,也经历过市场不景气时的溃败落寞。如今,人至中年,愈发通过练字来疏解心中的万千感慨。

  故此,他才能一眼就瞧出何似飞这一手柳体的好坏。

  虽说柳体只是启蒙幼儿都会学的一种字体,但能把柳体写得这么好,赵麦感觉自己别说见了,简直闻所未闻!

  可今儿个,他面前就出现了一位。

  何似飞上辈子因为心思深沉、不断走神,练字时被先生打了不少板子,这才练就了心无旁骛的练字习惯。

  这会儿,自然感受不到赵麦的心潮澎湃。

  何似飞仔细将这份契书抄写一遍,搁笔,回头:“掌柜,写好了。”

  赵麦赶紧压住震撼的心湖,强装镇定的在何似飞写得这张契书上签字画押,他只感觉自己签下的这个名字玷污了这一张字。

  何似飞学着赵麦的样子在两张契书上签字、按手印,随后契约便成了。

  赵麦二话不说收了何似飞抄的那张契书,同时赶紧给钱。

  何似飞察觉到掌柜的小动作,却没放在心上。很快,他包袱里的十三个小木雕变成了一张一百两、一张二十两和两张十两的银票,最后还有四两碎银。

  何似飞对这场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的交易十分满意。至于后续那十二生肖木雕能卖多少钱,便与他无关。掌柜赵麦能给他开出比‘马上封侯’售卖价还要高的价格,已经算是十分厚道了。

  况且,这笔钱对现在的何似飞来说,是非常大的一笔巨款。

  他记得之前去书肆的时候,小二报价购买一套四书五经为二十六两 ,在书肆腾抄则为四两半,如果用书肆的笔墨纸砚,书肆还负责送封面和装订,则是七两半。

  这些钱让当时的何似飞捉襟见肘,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算大问题。

  何似飞心情虽然不是狂喜,但此前那种心里有块巨石压着的感觉倒是消散了不少——不管在末世还是古代,没钱都是寸步难行的。想要过得好些,必须得有钱。

  何似飞心里念叨:“有钱,只是第一步。”

  他此前四年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的眼界和见识——那可真是窄得不能再窄了。

  想要对自己未来有个模糊的规划和认知,扩展知识面是现在的重中之重。何似飞觉得,自己跟高成安表兄这些日子来见识的不算少,可那也只是一些浮于表面的浅显认知。

  再说,何似飞自从跟陈竹熟悉以来,一直有种自己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在他的观念里,生而为人,来到这世界上,天生就享受‘人权’——活着的权利、不违背律法和公序良俗的自由行为和言论的权利。

  可这时代根本不给普通人足够的‘人权’。

  身为庄家户,一日只许吃两餐,不得多食;身为贫农,最多只能穿布衣,不得穿绫罗绸缎;没有功名者,不得穿靴;普通百姓见县官及以上官员需要下跪行礼……

  何似飞已经很努力的融入古代生活,却还是担心自己哪一天不小心没有装出对皇权足够的敬畏感——落得一个砍头的下场。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暂时选择融入。

  而融入社会的最好方法就是多了解其风俗习惯。

  何似飞脚步一转,径直朝着书肆走去。普通人的日常他已经接触颇多,但对于自己这个阶级之外的背景,何似飞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他想多看看书,正史、野史、游记,有什么看什么。

  何似飞晃了下脑袋,感慨一声‘白首方悔读书迟’——他要是不荒废之前的四年,早早赚些银子启蒙,现在也不用对一切都抓瞎啊。

第21章

  陈云尚用陈竹刚打回来的凉水洗漱后,觉得还是燥热,复又躺回床上,松开衣襟,翘起二郎腿,让陈竹在一旁给他扇扇子。

  陈竹总是一副乖巧又顺从的模样,这打扇的活计,一做就是一个多时辰。胳膊摇酸了也不吭一声累。

  陈云尚也在这舒缓又微凉的风中重新睡去。

  隔壁高成安往日这时候都会开始练字或默写,今儿个却罕见的没有动静。他将信笺这几页纸摊开,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几十遍。

  高成安在想何似飞。

  他觉得,如果何似飞是那种顽劣的、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他不至于如此纠结。

  偏偏何似飞不是,他虽然才十二岁,但已经非常乖巧,办事又格外麻利——每日清晨在他醒来之前会给他打好洗漱用的水,在他洗漱时又赶紧出去买包子等早点,随后背着书箱送他去陈夫子家。

  何似飞在认认真真做书童该做的事情,可高成安却没有履行早先的承诺。

  这件事高成安前几日跟陈云尚说过,陈云尚原话是:“你作为他表兄,将他从村里带来县城,他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了。至于能不能学着认字念书的,重要吗?暂且不说其他,咱们这小院儿的租金一年得十八两银子,算起来,他那处小屋怎么说一年也得三两租金了吧?这可都是从你账上划走的,对他还不够好?”

  高成安下意识觉得陈云尚这么算不大对。

  毕竟,就算他不让何似飞来当书童,也得请别人当书童啊。那小屋的租金都该是他掏钱的。

  把这些钱加在何似飞头上,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毕竟,何似飞如果不来给他当书童的话,在上河村可以活得更加滋润些。

  况且,来县城之前,高成安的母亲跟他算过——随便从宗族里找一个族亲来给自己当书童,月钱至少得三百到四百文,还得管饭,一日饭钱按照最普通的八文算,一月至少是二百四十文。那加起来最少得五百多文。按照一年来算的话,少说也是六两银子。

  高家虽然在镇上有钱,但能省下六两银子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

  因此,高成安的母亲才会同意何似飞跟着来县城。

  高成安本来一脑袋的圣贤书,根本不会计较这些,还是因为他母亲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他才恍然大悟——此行让何似飞当书童来伺候他,其实是他家多占了便宜的。

  如果何似飞此行能学到一些东西也就罢了,偏偏陈夫子不让书童进院子。那何似飞就等于完全没沾上他的光,只是分文不收还自掏伙食费的伺候他。

  高成安到底是少年人,又是从小在民风淳朴的镇上长大,品性单纯,做不出占人便宜还觉得自己给人偌大施舍的厚脸皮姿态。因此,才一直对何似飞有些愧疚。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