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楼昨夜又东风（2 / 2）

“夫人，您做的已经够好了，表小姐还小，将来会明白的，您所做的一切，您的良苦用心，她只会感激您的。”文婆子安慰道。

“可是文婆子，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叫做“大恩，即大仇啊！”难保她将来知道了不会恨我。”这句话里，暗藏了一切落寞与未知的恐惧。

文婆子看了一眼天，快亮了，朝阳半边隐没在云里，可另一半已经十分明了，“夫人……，若真是如此，那便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关于这之后的一切，温姜半点不知，她越是走近芜园，越觉得荒凉，十年啊！第一次知道这小小的府苑里还有这般凄芜荒寂的地方。

谁会想到这里是一座佛堂，怕不是以为是个荒屋野舍，很奇怪，明明昨日来时什么都没看清，可记忆却愈发清晰，温姜站在门外看着门上“芜园”这两个字，莫名的熟悉，望着也愈发出神，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哦，原来是在梦里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还是圆圆的呼唤才让温姜回过神来，也让里面的人回过头来。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主仆二人走进去，温老爷还未等起身，温安和就已经跑过去了，在看见温姜的那一瞬间，他悬了一晚上的心才安定下来。

“表妹，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温安和一脸关切，虽然他不知道温姜表妹为何带了面纱，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温老爷也慢慢走来，还感慨着“果然是老了，岁数大了不中用，腿脚都不灵活了。”说着还撇了儿子一眼。

温姜行了礼，这才说：“姨父，表哥，就让我送母亲最后一程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会，姨父和表哥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还要麻烦姨父和表哥呢！”

温安和还想说什么，却被温老爷拦住了，自己的儿子他清楚，“是该好好的道个别，陪陪你母亲吧！她这一生太苦了。”说完就强行将温安和拉走了，二人走后，温姜把圆圆也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留下。

温姜跪坐在灵前，就这样看着眼前漆黑的棺椁，这里面就睡着她的母亲，可她才三十九岁，却已经不再年轻，生活的苦难磨平了她的灵性，岁月掩盖住了她的美貌，已早生华发，哪怕她有再多的疑问，母亲也不会再回答，哪怕这一刻她们离得这样近，可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生与死的距离，阴阳两相隔，这是怎样也跨越不过的鸿沟。

四下里灯火通明，寂静无人，只有烛火发出啪啪的声音，一阵风吹过来，发出簌簌的声音，就像是一阵阵的哭泣，泪水模糊了双眼。

温姜低声问道:“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那我是谁？我究竟是谁呢？”眼前的火苗忽闪忽闪的，好像变成了很多个，温姜站了起来，她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头重脚轻，视线也变得模糊了，可却还是艰难的走到棺椁旁，看了那人最后一眼，拉着那双已经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你究竟有没有好好的看过我，你不知道我和你有多相像吗？所以你是骗我的，对吗？”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你起来回答我啊！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是在骗我的。”丝毫没有注意身边的烛火已经打翻。

呼吸越来越困难，已经控制不住身体，她不由自主的倒下去，却仍然没有放开手，迷离间，温姜好像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好像听见姨母和表哥的声音，可她眼前浮现的却是母亲的影子，她正笑着招手叫她的小名“软玉，过来啊！软玉……”

温姜用尽全力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温暖，却只是徒劳，那个身影离得越来越远，怎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