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尘20(2 / 2)

炎庆余将他引进有些破旧的东屋,那布满灰尘的铜铸关圣像在正中供着,两旁的黑漆牌位正是他想的那些人。

不过有件事他倒是觉得惊喜,那顶上的牌位中一个是他炎顺淼的挚爱刘知陉,一个是毕云鹤的牌位,还有一个是他张靈玉的。

炎庆余对这地方不熟,便不解的问旁边的张靈玉:“一般的宗族祠堂都是供奉历代先人,而我家供的为什么都是太爷打拼发家的亲朋旧友?”

“最上面的三个我只知道左边是太奶,但另外那个玉面阎王红拂道人……民间杂谈神话没说过,太爷也没有讲过,真是奇怪。”

红拂道人本人指着那关圣像说:“孩子,你见过关羽吗?”

炎庆余肯定是没见过的,但看那仙人对这东屋里的牌位也像太爷一样如数家珍,就知道这人要讲大道理了。

因为太爷当时就是这个表情,然后叽里咕噜讲了一堆大道理。

张靈玉继续说道:“你没见过它现身说法,但是从小又听那些凡尘人绘声绘色的讲些神话。后来看见他们那般虔诚跪拜,也就跟着人云亦云了。但真的了解了这些神佛,就会不事鬼神了。”

“而这玉面阎王的故事你太爷是道听途说,所以新生了敬畏之心……”

他笑了笑不知道是笑百年前的自己,还是在笑百年后的又一个炎顺淼,亦或者是那些个一样愿意信愿意付诸一切的殉道者。

他指着那红拂道人的牌位说:“可这红拂道人就不同了,你爷爷是了解它并且觉得,它的故事和那些过往云烟,有朝一日也会像关圣帝君一样出名。”

张升玺被找到了,在地下二层的堕民堆里疯狂厮杀着什么。他手中那把明剑沾满了黑血和粘液,但还是紧盯着前方的黑暗。

他的面容因为蛊玉的影响并没多少变化,但那花白的长发证明了,这不过是伪长生。

炎焕吴的脸上多了些不一样的沧桑,皱纹并不多显得不是很老,但跑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体不如以前了。

他接受的科技手段远比炎顺淼那些第五批的要高明,寿命的延长变成了一定的缩减,所以这个百岁老人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

张升玺转身一剑向炎焕吴刺去,对方也不闪避就那么笔直站在哪,张升玺只好将剑向天抛去,后退十步接下。

他冷峻白晰的脸上有几份张靈玉的样子,一袭黑色道袍下是吊孝所穿的麻衣。

他用下摆擦了擦那血腥味肆意奔去的剑身,反手握住明剑清脆声响,那剑归鞘后发出淡淡蓝色荧光。

他看着昔日旧友有些暗淡神伤的说:“你是来请我吃你的婚宴吗?之前我不是已经拒了吗?”

“你一六十岁的老牛吃人家三十来岁的嫩草,怎么想的?”

炎焕吴听完他的话有些摸不到头脑,看来他又像过去一样,记忆开始有些迟缓。

看着张升玺如今青春永驻但身体似乎还是没能延缓,这幅样子真像张靈玉当初形容的白浮尘。

但拉开那道袍,张升玺的身体并没有长出尸斑,也没有像第三批服药的人一样慢慢腐烂。

张升玺这种状态可是是前所未见,基本已经大成了长生术法,算是地仙了。

炎焕吴看着对方那如同孩童一般的好奇样,将他衣服整理好说:“我儿子都死了,你还停留在我结婚的时候?”

他的记忆迟缓是怕忘了那天父亲所说的一切,是怕忘了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拿着那件道袍走出山中,是怕忘了那日的红霞满天。

他疯狂的躲着任何人,在这偌大的人世间寻找不到去处。他始终认为那死亡是自己的一手促成,所以终日只穿着黑色道袍和粗布麻衣。

张升玺又抽出那柄长剑洞穿了扑上来的堕民,回头看去黑色的瞳孔满是杀意,那些怪物见状也就作鸟兽散的向着黑暗里隐去了。

炎焕吴好奇他无意义的在厮杀些什么,指着那满地的污秽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堕民?”

张升玺看着炎焕吴摇了摇头说:“他们是被你们赶下来的,是你们像圈养牲畜一样给他们吃各种东西,用各种欲望让他们被迫接受你们的药,然后一代一代变的越来越像怪物。”

“我杀他们是在帮他们脱离苦海,同时也是在给自己赎罪。”

炎焕吴意识到自己没有反驳他的权利,他说的很对,这些堕民确实是无尽的欲望和相互贪婪造成的。

与其说这样暗无天日的慢慢失去理智,失去人的样子只是单纯苟活,还不如就这样被杀死。

他这时也反思了起来,人命何时变得如此低贱了?好像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是国医堂现在的第三把交椅,当初要求深入研究生产那些药的文件,自己是在上面有姓名的。

这些堕民因为懒惰和躺平而被赶到地下,这确实是燕国的人来做的,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这样的人......让他们变成堕民。

当蛊玉当长生药被研制出来的那一刻,继续下潜的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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