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9上:论文章兄弟相逢,话真情诗酒问难193(2 / 2)

卢携道:“这文章可抄下来了?”卢晏道:“抄了,吃凝香(郑畋之女)拿去了!”卢携道:“去取来!”卢晏流矢去了。卢携将儿子所诵的在脑中又过了一过,言辞激切,下文必有骇人眼目者,也不知谁人所写,救国策从千里而来,莫非是岭南得赦之臣?谁也?刘瞻乎?可此人还并未至京。

过了一会,卢晏垂着头回来了,郑氏兄妹一时不知跑哪里去了,没寻着人。卢携道:“也不必去寻,回来自有了,你仔细回忆,看能想起多少,心是越用越强!”便不理会儿子了,重新思索起他的文章来,行文要切忌激切,不能“刎颈刳肠”什的,短书长策皆非宜,宜慎为裁取!文章千好万好,若不能启迪天心,终是覆瓿之物,他的气性可也不小!卢晏想了一会,那些“八入九破”、“八苦五去”实在理不清,全混在了一起,却也没法,只得鼓胆张口。卢携自己生来舌短,说话不利索,见子如此,终于怒起,将案子一拍,呵道:“回房呆着去!”哎,子孙不贤能!子孙不贤能自己更得进取!

卢携不愧是文章老手,不多时便挥洒出了一篇两千字的谏书。读了几过便删减起来。正在这时,外面起了闹声,他不由地高喝了一声,。没想声音没有止歇,愈发喧嚣了。卢携压不住火,搁了笔站起身,腿却僵了,差点跄在火盆里。怒火头上,门却推开了。

“谁人放肆!”

“内相好大官威!”

却是他外兄郑畋,穿着一件青色道袍,往年光彩如玉的面皮也暗淡了不少,然顾盼举止依旧风采加人。卢携大喜,上前一把住他手道:“台文,我还寻思明日使人迎你,如何就到了!”郑畋点头道:“拜过姨母,便过来拜外兄了!”卢携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好!好!你不知道我母亲为你担了多少心,在她老人家心里,岭南便是阿鼻地狱!哎,见到凝绩、凝香了吧?”郑凝绩在门外应道:“姨父,见过了!”卢携道:“看,你这儿子随着我三年受染不浅,将郑家的好家风都抹没了!凝绩,快去唤你外兄来拜!”

“嘻!姨父,香儿的没抹没吧?”

郑凝香将他兄长肘了一下,推门走了进来。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很有他父亲的风采,粉妆玉琢,眉目如画,顾盼举动无不引人注目。郑畋疼爱的看着女儿,眼泪便滴了下来:“兄长,这三年累你了!去时生也茫茫,安知竟有生还之期!”卢携道:“你知道我家晏儿不成气,心想你回不来也好,我白捡了双乖觉的孩儿!”说毕两人都笑了起来。卢携道:“这女孩儿好,大有诗才!前时听她吟菊,我至今还记得两句:篱落岁云暮,数枝聊自芳。千载白衣酒,一生青女霜。”郑凝香便笑,不防他兄长在门外道:“姨父吃小妹哄赚了,这诗是江东生罗横写的!”郑畋两人不觉大笑。

郑凝香杵嘴对她哥嚷道:“皆是书生,如何不见你写出此等好诗来?”笑闹了一回,外面送进酒馔来,卢携便将卢晏三个发遣出去了,合了门。郑畋却过去把窗帷扯开了,又将窗半支起,道:“房间火气太重了,进点融和之气好!”随话便有冷风灌进来。卢携道:“你知道我生性畏寒的!”郑畋道:“冬至一阳生,这风不伤人了!”手已拿起了案上的奏稿。看着说道:“以我看你便是心病,我从前不喜热的,在梧州这三年,却也挨过来了!”

卢携斟了杯酒递过去:“欺我不识风土,梧州山水佳丽,林荫水滨,最是消暑之处!”郑畋脸上漾着的笑容渐次消失了,变得沉重起来。卢携知他被文中所写勾动了,问道:“如何?”郑畋叹了一长气,放下奏稿,接酒品了一口,再一口倾尽,道:“兄长所言皆是枝末!”卢携勉强笑道:“敢问大体?”郑畋提着银酒壶道:“千里酒香,千里饿殍!千重万重,赈饥为重!”卢携正要听他细说,忽然听见亲吏杨温在外面唤。“何事?”卢携不肯动脚,杨温算是他的半个家人,这人是他初作长安令时用的一个文案吏,这么多年来一直随着他。

“相公,枢密在堂上了!”

杨温说的别扭,卢携也听得别扭,后悔问这一句,无奈一笑道:“我去去就来!”郑畋却一把拽住道:“兄长岂出去的?与中贵私交可是罪过!”卢携道:“我岂不知!且从俗浮沉,与时俯仰罢了!”郑畋却不撒手道:“兄长,我路上也听了些闲话,人说你这承旨与此阉有莫大干系,可是真?”卢携不由黑了脸,嚷道:“人还说你乃西门季玄义子,可是真?”郑畋一时也黑了脸,甩袖背立。卢携道:“台文,过后我细说与你听,可好?”便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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