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6上:访和尚投身虎口,沽勇行遇旧逢怪157(2 / 2)

慧果没有入大殿,而是从左边廊子往大殿后面绕去。“先生!”慧果突然压低声音道,“那大殿里的都是堕了鬼道的,我师傅正在禅房里予一个魔王讲书呢!那魔王不识字,槛住我师傅作启蒙先生!且在这檐子下立着,我过去瞧瞧!”便往左边厢房过去了。皮日休这才知道自己是入了贼窟,不免有些肉跳起来,过来时殿中当是看见了,走怕是来不及了。

慧果还在那窗下贴耳朵,大殿那边便有歌过来了:“我非窃贼谁夜行,白日堂堂杀袁盎。九衢草草人面青,此客此心飞大鹰!”皮日休听到这里倒不禁笑了一下,这是元稹的诗,最后一句本是“此客此心师海鲸”。歌声止住,唱的也过来了,目光如枪,直戳在自己身上。这厮年纪大概在二十岁上下,人物并不十分出色,从头到脚却拧着一股劲儿。手上托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白米饭。

皮日休忙低了头,偶视先俯,非恐惧也,不以得罪于比俗之人!唱歌汉子见皮日休低了头,便得意地朝禅房里嚷起来:“行哥!听乐吃肉!缓些时都吃鸠盘鬼攮尽了!”喊了几声,没人应。这厮便踱回来道:“老子,你莫不是笑我唱得不好?”皮日休见他无礼,背过身去,只作没听见。

这时,门响了,里面走出个方脸圆眼的汉子,唱歌的汉子过去把托盘递给了他,又哼唱了起来。那汉子并没有将饭递给慧果,亲自将饭送了进去,听见他在那里说:“禅师,但有事任时,使慧果师傅来唤便是!”语调倒是恭谨不过,皮日休一颗心倒放下了。圆眼汉子转过身来,带着和善的笑在他身上拂了拂,似要说话。吃唱的过去一扯,便搂在一起走了!

“吉哥,你越发粗野了!”

“不是我越发粗野,是你行哥越发斯文了!”

“你怎的又唤徐瑶做鬼?”

“不妨事,他也不恼!”

两人还没走没影,处洪老和尚早就迎出来了,皮日休流矢过去了。处洪老和尚先合掌开了口:“鹿门公,十年红尘界,绯衣换白衣,可喜可喜!”皮日休揖着道了几声惭愧,又道:“红尘绯衣,尽是色相!”处洪道:“白衣缁黄,亦非真如!”笑着到了里面,皮日休道:“适才戴发高足是谁?”处洪道:“是佛种!”便要说道王建、晋晖这伙人的来历。才说几人名姓,窗外一暗,皮日休猛然想起郑准来,流矢问道:“这山中可有虎豹?”处洪点头道:“何事?”皮日休便跳起来道:“适才上山时走了驴,随着的子弟去追,一直未返,可有妨碍?”处洪道:“日未落倒好,入了晚就难说!”便起了身,道:“公且随老僧来!”这老子六七十岁的人,脚步却还是很利索。外面已经昏了,乌云填了天,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有雨倾下来的。

大殿里的笙欢快的响着,才到后殿门口便有一股浓烈的酒香迎了出来。大殿里已经点上了大烛,吃风摇着,一屋都是凌乱的光影。香案便当大殿中央放着,五个大王围凑在地,屁股底下垫着佛帐。王建与晋晖挨着坐在正位,对岸坐的道士张全真、道僮綦毋谏,这厮也只是装束似道僮罢了,年岁并不小。鸠盘鬼徐瑶独据一端,这人不仅脸黑多褶,眉眼牙嘴也怪,确实有些鬼形的。吹笙的侧站一旁,抬香案、击鼓的都跪在大殿门外,大概是要等着收案子。笙乐和说笑声噪闹,处洪长老、皮日休、慧果走过来时,五人一时都还不知道,还兀自说笑着。

“八哥,肉也不吃,真要做那老秃驴的徒弟不成?”

道人道。晋晖道:“嘴臭少言语!”道僮笑道:“吉哥,酒香使鼻闻,嘴臭使舌咂!我道长哥哥的嘴你什时咂过来?”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那徐瑶将手中抓着肉骨往案上一捶,嚷道:“八哥,我知你的意思!”便晃悠着站起来,不知哪里就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胸脯一拍,嚷道:“我取个人心给你下酒!”言语未落,那两个吹笙的人吃了吓,撒退就往殿外跑。众人都笑,鬼脸汉子身子一跄,却看见了皮日休三个,便往跟前撞。

王建一回头,见老和尚恭立在一边,喊着便跳了起来:“胡乱什的!”皮日休三个流矢后退了几步,鬼脸汉子却脚下一绊,仆倒在了地上。那晋晖也起了身,步子也有些跄。王建去踢徐瑶,案边两个却啪的仰在了地上。皮日休也觉得怪异,这吃的什酒,醉人如此!那晋晖跄了两步没站稳,也跌翻在地,王建去扶,那厮推开,却差点撞到神台上。

“行哥,酒肉下了药!”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