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3中:诸葛报恩诈孟孙,仙芝亡命劫二公128(2 / 2)

乐行达便过去扯他入座,韩简却道:“阿叔,那边未终席!诸公若不弃,随我过去吃碗酒如何?”诸葛爽上前道:“公子相邀本不敢推却,只是我等粗鲁惯了,适才便多有相扰,何敢再近!”说完便长揖作谢。韩简见诸葛爽的装束与王仙芝几个不同,便看着近处的尚君让道:“这位朋友,可敢吃我的酒?”尚君让道:“公子舍得,我便吃得。”韩简笑着上去携了尚君让手,挥手道:“都来!”拉了乐行达便走。

王仙芝本要劝的,可尚君让已经走出去了,便也只得起了身。尚君长道:“李可举也在,不好便生出枝节来!”诸葛爽道:“既是魏博的客,便谁也奈何不得的,兄长或许不知,韩简他爷这根节旄还是赵王与他写表请的!”尚君长道:“确实不知的!”知道魏博换了主还是两年前初冬的事,那时生涯第一回贩了马返河北,在定州酒肆便听说人魏博又换了主,那何全皞贪暴好杀,恼了牙军,逃也没能逃得,吃杀死在河津,推了大将韩君雄坐榻。

王仙芝几个随了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张德璜和那个程怀信,要退已是不及。尚君让没心没肺似的,坐在乐行达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慢舞着的七八个彩衣女子看,乐行达的儿子乐从训看得更呆,嘴也张着。诸葛爽轻声道:“那道人左边的便是义武来的了!”王仙芝不由地一怔,没想到乐行达嘴里的“母狗”却是一方头阔额狮子头的威严汉子!乐行达大喇喇招手道:“来来来!”王仙芝几个便由着韩简指划坐下了,韩简没有往主榻上去,在李可举对席坐下了,喊乐行达道:“行达叔,不给主人介绍一下这些朋友?”乐行达道:“半个乡人,都是濮州汉子,再多我也不知道了!”王处存击掌叹道:“我王处存真是枉活半世,今日才见行达叔这般爽直的汉子!”说着站起来向着诸葛爽、王仙芝几个举杯道:“在下京兆王处存,濮州朋友不嫌酒薄无德,光降寒席,处存实是受宠若惊,来!天雄郎君,小郡王,行达叔,公庆兄,全忠兄,从训贤侄,道长,铁山、存璋,为这七位朋友满饮一杯!”

原来这场宴是王处存请的,只是他如何也不肯坐主榻,让张公庆坐了李可举的下首,他自己坐了张公庆的下首,横海李全忠与张公庆对席。张公庆是义武节度使遣的吊赙使,本也是一个心气高傲的人,坐在李可举下首多少不如他的意。不过自从王处存到定州后他是吃王处存的、喝王处存的、拿王处存的,因此嘴也没了、手也没了,争不得。

李可举坐着没动,道:“王公,这酒我可举不得——我堂堂李可举岂与马贼举酒!”王处存傻愣愣地问:“马贼?”尚君让听言便要骂,乐行达却嚷道:“李可举,你骂谁?”李可举斜着眼问韩简道:“韩公,你我这般的人与马贼搅在一起可不好听!”韩简笑了下道:“小郡王可认真了?”李可举道:“我认不真,薛将军、存璋大侄当认得真!二公不是说曾见有人骑过我的麒麟黑么?那骑的便是盗马贼!”张德璜是替他阿爹来吊赙的,本也与王仙芝一伙没仇怨,倒有几分旧情谊,不想生事,便只做没听见。王处存眼贼,看出是认得的,便笑道:“小郡王,敢是面同人不同,都是好相知!”

尚君让却嚷道:“王公,没错!这席上确实有马贼!”诸葛爽忙道:“兄弟,敢是醉了,这一室可都是贵人!”说罢举杯道:“在下汝州军将诸葛爽,斗胆与诸公上寿!”王处存笑道:“公这名字我耳熟得很!”诸葛爽道:“在下曾与贵姻亲李振武父子同在康仆射帐下,有过过从的。”王处存笑道:“是了,那这杯酒得吃!”诸葛爽这个名字他可不是从李振武那里听来的,而是从康承训的捷报里看来的。一时,都举了酒。

乐行达空了杯冲着李可举哈哈大笑,李可举着恼,愤然起身离席。王处存忙喊道:“兄长,快予我扯住!”张公庆道:“走什——走的不是贼?”李可举一愣,笑嚷道:“张公庆,你人虽不怎的,这话却好!”又折转身坐回了榻上。张公庆道:“与回鹘人论德行也确实不易!”李茂勋父子当年就是叛了族人降幽州的,李可举笑道:“与奚人论德行倒容易得很!”张公庆怒嚷道:“你他娘说谁是奚!”薛铁色也不由地沉了脸,王处存赶紧过去挽住了张公庆。

原来在安史之乱以前,奚族可谓塞北强胡,安禄山起乱,十万奚人相从,事败,奚人大残损,可奚人张忠志(即李宝臣)还是取得了成德节旄,有七州之地(恒、定、赵、深、冀、沧),称雄河北。当时义武第一任节度使张孝忠以及王武俊、康日知皆在其部下。张忠志死,其子李惟岳求袭位,朝廷不许,德宗命易州刺史张孝忠、幽州节度使朱滔讨之,部下多叛,最终为王武俊所缢杀,土地裂为三镇(义武、横海),家破族衰,奚人由此不竞,为人所笑。

便在塞北也是如此,开元、天宝之际,玄宗皇帝可曾三降公主与奚人和亲的。因此像张公庆这些奚人也多不自是,如何不恼的。且张忠志原本为范阳将张锁高养子,张锁高未死便做了安禄山养子,后又叛史思明之子史朝义降唐,做了“李宝臣”,晚年为了儿子坐稳大榻,更是戗杀宿将二三十家,真可谓三姓家奴,暴戾无亲!

王处存笑着道:“汉也好,胡也好,都是天子赤子,都是唐人,二公也都是英雄,烦恼什的!”李全忠便起身端了两碗酒过去,道:“王公此言极是!”张公庆不好拂王处存的脸。李全忠虽在横海吃粮,可是个地道的范阳人,李可举他父亲那日在城外便有意结交了,便也接了酒。王处存欢喜,便对王仙芝几个道:“濮州的朋友可举一杯酒?”王仙芝便起身道:“在下濮州王泽,以字行,人都唤我王仙芝,无官无职,草莽之夫!今日我几个兄弟得与诸公共席,实是三生有幸,借花献佛,敢与诸公举一杯酒!”说罢,便吃。王处存心里虽则吃了一惊,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笑着吃了。

李可举还是不吃,王仙芝也不管,便要告辞。李可举道:“走什!走得不是贼?”尚君让冷笑骂道:“好没廉耻的贼!”李可举跳起来拔了刀,指着嚷道:“莫说你是马贼,不是时我也杀得你!”门外几个亲从也拔刀探了头。尚君让扯出短刀,怒目嚷道:“莫说你是什鸟郡王,便是亲王我也只如屠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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