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6中:神羊入塞退浑歌,孤狼夜战两蹉跎111(2 / 2)

报血仇,砺刀箭,东西万里真可羡!

……

李嗣恩也不知这厮唱的是什,猜着大概是与退浑儿相似的,突然贺鲁不唱了,对他嚷道:“骆恩,我活着,突厥就亡不了,我那阿祖当时不过十岁,还没了手足!”见李嗣恩不答话,挥手道:“与你说什,退浑知道什的!”李嗣恩却问道:“贺鲁,贺回鹘是回鹘还是沙陀?”李颢之知道他想说什么,笑了笑,回鹘也好,沙陀也好,都不过是突厥的狗马!其实李嗣恩不是想说他不再是突厥人,而是贺回鹘既可以是回鹘又可以是沙陀,那么自己也可以既是退浑又是沙陀!顶着风雪向东南跑了十来里路,果然望见野地里有一片篝火。

偷羊盗马于俩人都不陌生,怕惊了人,远远地拴了马,悄没声地挨了上去。不想燃着的不仅仅是篝火,还有毡帐,也看不到人,却有一股焚烧尸体的气味,不远处有狗在低低呜咽,当是遭了横祸了!俩人拔出短刀,猫步鼠身向前,才寻看了一个帐子猛然间便听到了人声,男人在笑,女人在哭。

贺鲁该死地回头笑了一下,李嗣恩将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退浑妇人的哀告像套马索一样在拽他过去。前面大毡帐前烧了一堆大大的篝火,上面架了四五腔羊。旁边围坐着十来个马贼,这厮们都只穿了单袍,衣襟也扯开了,露着胸毛,一边吃酒,一边将短刀往火上割肉吃。退浑妇人的声音是从毡帐里传出来的,毡门口不断有马贼出入。李嗣恩数了数,大概有二十来个,如何救得了帐中的阿婶阿姊!这时贺鲁捅了他两下,一脸坏笑地撇了撇头,这杂种是唤他走,不要听这“好听”的声音!李嗣恩着恼,给了他一肘子。贺鲁作不得声,兀自走了。

这时毡帐里走出一个大头少发的彪肥汉子来,这畜牲一边系袍带一边朝里面嚷:“事了赏她们个痛快!”火边的畜牲便有人招呼道:“程大,你可也出来了!”汉子坐过去道:“把柄吃人咬着,也由不得人么!”众人便大笑。肥汉走过去,将腰、脖扭了一下,打了个哆嗦,叹嚷道:“他娘的,妇人虽好便是亏身子!”众人又笑。毡帐里还在响动着,李嗣恩在毡帐后割了一个小口子,光马上漏了出来,唬得他流矢遮上了,再要看时,贺鲁又回来了,还是那脸笑。

李嗣恩冷着脸继续往破开处看,李颢便也割了看,只见半明半暗地灯光摇曳下,五六条光身的汉子正在往身上套袍子,妇人们都在地上,白花花的。一个汉子凑近一个低声道:“王大哥,这厮们怪可怜的,要不你跟程大哥平章一下,将三个好的回云中可不是好?”那汉骂道:“你他娘脑袋夹胯里了?这厮们是什人?你我是什人?赫连铎是什人?段文楚是什人?”外面的听见了,大声嚷道:“要将时只管将,问便是马贼手里夺下的,知她是谁!”说着都大笑起来。

那人笑着骂了一声,将出腰刀来,灯光照得刃口明晃晃地。那些瘫在地上的退浑女子一时都哭嚎起来,那人顺手提起一个,利索地抹了。李嗣恩看得眼凶,就要劈开毡帐杀进去,李颢一把将他摁到地上,刀逼着脖子咬着耳道:“兄弟,要死可别找死!这厮们是大同军,总会再遇着的,嗯?”李嗣恩点了点头,李颢道:“我放了你,你他娘要冲过去也罢,我不会顾你的,死退浑!”李嗣恩再往毡帐里看时,里面已经泼了火了。那些恶贼都围在了火堆边,有几个已经穿戴齐整了,果然是军人的行装。

“兄弟,今次马比以往多,得累你们了!”

程大那畜生正聚着几个人在吩咐,王大嚼着羊肉道:“虽是旧活,我还得多嘱上两句,路上不能停,到了蔚州再做休息。撞着官军能使钱便使钱,没法了再将大同军的旗号打出来。时价高则按时价,时价低按旧价,别便宜了河北那群贼儿孙!”听嘱的纷纷点头应了。李颢看他们有走的意思,拽了李嗣恩一把,悄悄往后退了。

退得远了,李颢突然道:“退浑儿,你拜地上叫三声阿哥,阿哥便与你出这一口恶气,如何?”李嗣恩不理他。李颢道:“也罢,随着来!”走到栓马处,那里已多了一匹石青马、一匹白马。贺鲁道:“兄弟,你我去攘了他那群马,孤狼逗虎,引这厮们来追!”李嗣恩心头一亮,一头磕在地上唤了三声阿哥。李颢大快,摸到马栏,连砍带踹将栅栏放倒,李嗣恩一声马哨,几百匹马一时都躁动起来,李颢在后面一甩鞭子,马群都随着跑起来。这时,那些贼军汉早嚷了过来,李颢跳上马,大嚷道:“快走,大同贼军追过来了!”话音未落,便有箭至,李颢伏鞍踢马,眨眼便没进了马群。

追的见漏了实情,如何肯罢,队分左右,前抄后赶,边驰边射。马群很快就跑散了大半,不久马都吃了箭,李嗣恩换了石青马,李颢换了白马,可马无鞍辔,又不相熟,愈发跑得乱了。很快身后就起了喝,那姓程的马头已接了马尾,李颢感觉不好,嚷道:“骆恩,去唤我阿爹!”话音未落,便有套马绳落了下来,双手抓鬃,挥刀已是不及,李颢情急,便往地上跳。李嗣恩马后也有人追至,不敢停,只是嚷。那程大却勒住了马,矻矻的拽起弓来:“再跑,便是死!”人脚赛不过马蹄,李颢站住了,嚷道:“程大,你可知我是谁?”话音未落,那箭嗖地过来了,将左大腿射了对穿。

程大笑道:“俺知道,你是马贼!”李颢跌在雪里,痛得牙齿也打起战来,嚷道:“我是沙陀,我阿爹是振武世子李克用!”程大道:“怪道恁的凶残,却是振武沙陀,抓着真凶了!”李颢见不管用,挣起来走了几步,又跌倒了。

程大跳下马,拔了腰刀,一步一步逼上去,嘴里道:“退浑人说,冬雪时节,鹰饥无食,若能奉上几只剖膛的小羊子便能带来好运气,今日我倒要试试!”李颢颤声道:“你敢,我阿爹饶不了你!”程大道:“军爷也不喜人饶!”刀一挑,李颢右手便空了。李颢大哭起来,程大大笑道:“没鸟却来撩虎须!”言未毕,李颢扬出一把雪泥,身子便狼扑向前,程大猝不及防,遮了上,左脚却吃钉在了地上,当他嚷叫着拔出刀时,那小羊子已上了自己的电爪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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