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4下:伤兵火说义成军,拒佳客黄巢拜营210(2 / 2)

都笑了。孟楷道:“哥哥,要挣开也容易的!”黄巢道:“不可,主人不问,客不先举,且耐下性来!”刘塘道:“看!我便哥哥是这意思!”很快,厩内完全黑了下来,对面不见人,满耳都是牛马咀嚼草料之声。时间渐晚,听到了些人声,见了几火光,终究没人看过来。挨到二更时分,却跄进来一个黑影,撞得栏厩哐哐铛铛乱响,只听他醉嚷道:“女娘不与我,骡马不与我,我自家取!”刘塘便应声道:“娶什?骡马可不兴娶!”这汉早就醉得糊涂了,又不意黑里有人,听了这么一声唤,还以为畜生开了口,唬得魂也捉不住跑了出去,刘塘便笑。

没过多久,外面脚步声大作,有火光迅速移了过来。“阿叔,真有鬼怪!就咬着我耳朵作人声!”还是那醉汉的声音,只是清醒了许多。便听见起了啪啪两个耳掴,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呵道:“将这厮捆桩上,狠抽二十鞭子!”黄巢一众人都听出来了,来的是季逵。刘塘有心相戏,鬼声鬼气的叫道:“季逵!季逵!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那厮们明显吓到了,啊呀了一声。季逵却吼了进来:“什物作怪!”黄巢怕出意外,流矢出声道:“兄弟,是我——黄三哥!”季逵哪里想到黄巢在这里,徐唐莒明明说庄上也没人,啊呀一声,也着实唬了一跳。訾信在后面道:“阿叔,看!看!是不是?是不是?”

黄巢再搭话,季逵将了火过来,看了看影,捏了捏肉,欢喜道:“我便说世上没鬼,进士哥哥如何在这的?佛赐来庄上寻你不着,打听说你住了城!”一把扯断了黄巢身上的绳索。刘塘道:“那厮胡说,便是吃他捆来的!”季逵一下怔住了:“这话可真?”黄巢笑道:“听这厮胡说,便是知道徐兄弟来寻过才来赔礼的,巡路的兄弟识不得,认了个假便捆在了这里!”季逵道:“这也怨不得,佛赐打听说饥民冲了你庄,军中都得知了的!”孟楷瞪了一眼刘塘,也不知这厮还胡说了什话!

季逵将人领进“大将军院”便大嚷起来:“哥哥!进士哥哥来了!”许氏因忧生疾,入秋以来每况愈下,王仙芝是才看了她回到自己房里,听了喊,披着袍子便往外走。这宅里外四层,阔大得很,为着议事方便,尚君长、徐唐莒等都住在一起,转到中堂,尚君长、蔡温球已经在那里立着说话了,唤了声“玉蟾兄”流矢快步上前。黄巢迎着一笑,抬手道:“大将军,黄巢有礼了!”长揖下去。王仙芝道:“惭愧!惭愧!连‘将军’二字也当不得!”引着都见了礼。

徐唐莒和许勍便转了出来,徐唐莒上前见礼,许勍却冷眼打量着,黄巢直起身,便指着刘塘道:“将军,我这兄弟万般皆好,便是口舌多涎!我往州城办事,他便嚷成破宅迁居了!”便长揖。徐唐莒一笑,道:“我也不信的,只是受了命,不得不将了这些话复命!”许勍道:“噢!这位兄弟便是刘泽?与我家大将军倒是重名!”刘塘张口便道:“刘泽是我阿弟,刘塘才是我名,徐唐兄弟可有唤作徐泽的阿弟?”两边都不免有些尴尬。王仙芝笑道:“这也是常事,江湖中人未知底细谁肯将真名示人!”挥着人都坐下了。

黄巢便问起尚君让、盖洪来,说是醉了酒,闲话几句,酒食摆了上来。黄巢举酒便道:“我黄巢生平不易服人,今却独服兄长,上天不仁,水旱频仍。朝政昏乱,官吏贪残。穷民无告,命如倒悬!于此之际,圣人之徒何在?仁人君子何在?无人矣,便黄巢自命不凡,亦是合门数米,蝇营狗苟,而大将军出矣,长垣揭竿,誓拯斯民!何其壮也,何其贤也!诸公,此杯当满饮,为大将军上寿!”众人都起身举酒。

王仙芝吃了酒坐下,却长叹了一声,道:“兄长这番话,王二其实当不得!说句灭兄弟们威风的话,这是灭族的祸事,不是时运所迫,谁愿行此?我那浑家都愁得病了疯了!”眼中竟有了泪,众人也不知道说什好,都低了头。

王仙芝兀自吃了一杯酒,望着黄巢道:“兄长文武大才,可教我解此灾厄,这也是今日使唐莒来访的意思!”黄巢道:“大将军,黄巢落第书生,乡野村夫,安能教兄长?”季逵道:“哥哥这话便不爽直了!”黄巢一笑,道:“兄弟说的是,兄长面前确实不合做此酸态!”吃了一口酒,道:“兄长不想反也反了,要寻退路只有努力向前,徘徊瞻顾,取死之道也!但聚得数万之众,不说都会府治,天下何州破不得?破得州多,军马愈众,又何忧死哉?只恐富贵逼人,不得自由!”王仙芝倒不意也是许秀才这番话,又问道:“设遇官军征讨又奈何?”黄巢道:“度力审时,可胜则战,不可胜则走!”

王仙芝道:“我江湖草莽,知得什可胜不可胜!”季逵蓦然插话道:“哥哥不知,可请进士哥哥做军师!”众人一时怔住,都看向黄巢。黄巢看着季逵笑道:“兄弟,有句话叫作:纸上谈兵!是说书生看过几卷兵书便自以为了不得,其实不通,用了便要坏事!”季逵未言,王仙芝便道:“这厮鲁莽,兄长休要在意!”黄巢叹声道:“泉哥不是鲁莽,是直诚!我也是直诚之人,只恨当初不合读书,弱了胆气,不然何惧与众弟兄长枪大马,冲天裂地,纵意所如!”便提壶斟酒,连吃四五碗酒。这话自然也没人再提了。

到三更左近,黄巢起身告辞,说出来也没有说知浑家,又有小辈随着,恐他娘惦记。王仙芝也不好留,使人在马后包了一革囊金帛,也没说知,举着火送了出来。人一走,许勍便笑了声,王仙芝也不知他笑什的,便问道:“怎的?”许勍道:“此人诡诈,偏以直诚自许,岂不可笑!”季逵就恼了,嗔道:“我进士哥哥诡诈,只有你是直诚的,长垣的事还在我眼前来!”愤愤然去了。

王仙芝道:“是诈倒好,黄三哥若肯入伙,我情愿让了这大将军与他!”蔡温球道:“这话说不得,谁肯我与谁急!”尚君长道:“一句话罢了!”王仙芝嗔道:“什的一句话,对着自家兄弟我还使诈么?”也快步走了去。许勍叹声道:“大将军千好万好,便是太直诚!”徐唐莒点头,直诚人谁嚷自己直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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