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为周肆程一章节列表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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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金秋，秋高气爽，P城是被群山包围着的城，秋意因为高山的阻隔，总是来得比外地晚些。

　　山下的学校教室内仍然穿着短袖的女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拿着一把三角尺，老生常谈地讲着“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那声音嗡嗡地响在所有昏昏欲睡的人耳边，百无聊赖。

　　窗外，秋风将对着的小山坡上的一株小树枝头摇摇欲坠的黄叶吹落，飘零下来的一片黄叶从一道目光里划过，那双眼映着落叶的身影。

　　那双带着迷茫的眼，出神地看着风吹叶落，直到——

　　“程一!你来回答一下。”

　　那双眼睛的主人瞬间回了神，他立刻站起来，看着黑板上粉笔写的几个度数里，唯一空着的那道。

　　他最近有点近视，看黑板的眼睛眯了眯，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下课的铃声骤然打破了这个过分静谧的课堂。

　　“叮铃铃——”

　　隔壁班下课的男生一涌而出，高一，是个躁动的年纪。

　　但这间教室里，躁动都被暂时掩盖了。数学老师的课堂显然没有因为这个铃声而停止，她站在讲台上注视着教室最后 一排的那个软头发顺毛的好看男生。

　　她记得这个男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只是单纯地因为他以隔壁县里的中考最高分上来的。

　　一周前开学的时候，这个叫程一的学生本来该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不过听说他拒绝了，才换成了年纪主任的那个儿子。

　　她的打量太过直接，和那些在程一入学这一周以来，来的无数个人围观他的人一样，眼里都带着一种围观稀有动物的热闹劲。

　　大概只是为了见一下片区里中考第一的真面目吧，程一总这么安慰自己。

　　-

　　程一看着黑板的目光移到了那位穿着职业装拿着三角尺的数学老师身上。他之前听说过这位老师，说是外号“三角尺”，因为每天上课都拿着一把三角尺。

　　他挑挑眉，将目光收回来，抿了抿嘴，四平八稳地给出答案：“-480°在第三象限。”

　　“嗯。”这位“三角尺”老师点了点头，她的三角尺连着敲了黑板两下，把那些心已经跟着铃声下课的同学喊回来，把这道象限题讲完了，才走下讲台，结束课程，离开教室。

　　教室外走廊上满是其他班的同学，课后的喧闹在“三角尺”打开教室门走出去的那一刻涌进来。

　　随之涌进来的还有一个从走廊上传来的过分洪亮的声音。

　　“程一!肆哥叫你放学等他一起回寝室!”

　　他声音还没落下，整个刚要沸腾起来的班级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口中的“肆哥”也是一位“名人”，但不是程一这样的名人。

　　这位肆哥，算得上这片儿扛把子了，打架一级，义气一级，就是学习非一级，在这个学校来说，大概算是保底，将将踩在及格线上，按理说进来都很悬的，但是听说是有人找了关系，让他进的这所重点高中。

　　这事是不是真的，没人敢说，但大家都默认的，是他的武力。只要他们不被这人盯上，能安安稳稳地就行了;要是被他盯上，不说他，光是他那麾下想要献殷勤的兄弟们都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他周肆也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

　　一般被他盯上的，或者说和他有交集的，都不是程一这样的好学生，而主要是那种混混，或者是些做过坏事的人。

　　所以当程一被点名以后，在座的无一不为这个隔壁县上来的学霸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也不排除有外貌协会的因为他长相斯文好看，所以无条件向他这边倒的。

　　程一看了眼后门口站着的那人，他见过。那人是最近跟在周肆身边的新小弟，杨小立。

　　他皱了皱眉，将手边的笔归到文具盒里，拿了桌子上被他打满草稿的废纸，在一片静默地注视里，走到门口，语气没有起伏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毫不担忧的神色。平静到好像是程一预料之中的模样。

　　程一将纸团揉进手中，顿了顿，抬头问道：“他今天不业务繁忙了?”

　　程一这话问得太过熟稔，这让杨小立背后走过来靠着栏杆有一会儿的一个男生眯了眯眼打量起了程一。

　　来传话的杨小立愣了一愣：“啊?哦!不知道。我只知道肆哥明天要搞一个人。听隔壁班兄弟说，是昨天肆哥撞见那人欺负3班一女同学，今天让人去给那人打招呼了。”

　　“欺负……嗯，他倒好心，”程一没注意到杨小立身后那个男生的反应，自顾自冷哼了一声，转身往门后垃圾桶边走过去，独自喃喃道，“嘴里说的冠冕堂皇，结果自己和那种人还不是一丘之貉。”

　　杨小立是没有听到程一的后话，仍然一本正经地当个传话筒：“对了，肆哥还说，要是你来了，他没在教室，就在他位置上坐会儿等他。”

　　“知道了。”

　　程一将纸团丢进垃圾桶，转身回了自己位置，杨小立身后的那个男生也跟着进了教室。

　　-

　　程一顶着全班的注目回到自己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整理着自己书桌上的草稿纸，他习惯把草稿纸横铺在桌面上，垫几层，写满一张，就撤下一张，然后接着在下一张上写。

　　等他把草稿纸理好垫在手下的位置，他右手边空着的座位被人拉开来。他瞥了一眼来人，发现是刚刚站在外面的那个人。

　　男，寸头，干净的少年，这大概就是程一对那人的所有记忆点。

　　“有事?”程一不温不火地问着不请自来的人，他从开学就坐在最后这一排，同桌位置一直是空着的，他甚至觉得老师并没打算给他安排同桌。

　　“你好，我叫卫恣，恣意的恣。”卫恣自我介绍道，“班主任叫我坐到你这里。以后我们就是同桌。”

　　“嗯。”程一把那本“越界”的书捞回来，“程一，一二三四的一”

　　“程一。”卫恣念了一遍，然后从书包里摸了一支笔拿在手上，又瞥了眼身边的人，礼貌地开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问。”程一说。

　　卫恣问：“你认识那个周肆?”

　　程一说：“嗯。”

　　卫恣问：“很熟?”

　　程一看题的动作顿了顿，他抬头将这人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收回目光，语气冷然：“不熟。”

　　卫恣摇了摇手上的笔，撅了撅嘴，似乎对程一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自顾自地起身去之前的座位上抱书过来。

　　程一的话不多，卫恣也没有继续跟他搭话，两人之间就像陌生人才认识一样，尴尬地相互沉默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

　　程一收拾了书包背在背上，准备离开，卫恣突然叫住他，程一回头看他。

　　卫恣提醒：“你的东西没拿走完吧。”

　　程一瞥了眼桌上的练习册，思考了几秒，还是回去把那本数学练习册拿上了，丢进书包里。

　　“谢谢。”程一丢下句话，背上书包直接下一楼。

　　一楼是年级排名后几个班的所在，往上一层是，排名稍微好一点的班级，但最顶上并不是程一他们这样学霸的班级。

　　大概是学霸优待，年级主任特地将一二班这两个容纳了这个高中最多学霸的两个班安排在了三楼年级主任办公室旁边。

　　地理位置绝佳，不用害怕楼层太高，太阳当空照;也不用害怕楼层太低，大雨倾盆的时候水全部淤积在教室门口。

　　唯一不好就是踩点上课的还要爬三楼，但这个问题对学霸班级来说一般是不存在的。

　　除了程一。

　　程一绝对是学霸级别里最赖床的那一位，原来上小学的时候，早上七点四十上课，不到七点半是绝对下不了床的。而且每次都是周肆从程一他们家拽着人冲进校门。

　　后来稍微长大了，上了初中，初中也不像小学一样离程一家只有几步路，但也不太远。

　　八点上课，程一每天七点二十从三个闹铃和他亲妈“问他起床没”得吆喝里挣扎着爬起来，清水抹两把脸，捋捋头发，背上书包，就往学校冲。

　　运气好，或者那天周肆比较闲，就能吃到周肆给他带的早餐，运气不好，或者这位肆哥比较忙，忙着给小弟解决业务问题，那他的早饭大概就得打水漂了。

　　但在后来周肆发现程一的早饭都是靠着他吃以后，每次他“校园业务”繁忙的时候还是会叫个小弟买个早饭给程一送教室去。

　　这么说来这个和程一一起长大的周肆还是有一点好，至少在照顾程一早饭这方面。

　　但也只是这方面，程一一直这么认为。

　　不过现在上高中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们俩一起离开县城那座小镇子，来了隔壁城市的高中，他不像周肆，没有那种到哪里都吃得开的本事，也没有谁都愿意无缘无故给他买早饭的朋友……

　　-

　　程一走到一楼角落的周肆他们班门口，往里看了眼教室。他发现教室最后一排靠窗位置上并没有周肆的身影。

　　于是程一的脚步就没停下来，他不准备按着之前答应杨小立的那样留下来等周肆。

　　他径直走着，打算往前面的出口离开，没走两步，就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跟在程一身后，程一脚步慢下来，它也慢下来，程一停下脚步，那脚步声也在程一身后落定。

　　程一牙齿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他在心里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头开口。

　　“周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