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和你陈彻徐嘉全文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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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鸦

言情3万字连载中2019-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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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徐嘉醒得很早。

  原本上午的课排在后半段,可以在床上赖到九点再起床。她翻了个身摸手机,耳根疲累地厮磨在枕面上,窸窸窣窣间,手机屏幕告诉她,现在才六点五十。

  她并非自然醒。

  拱着被子坐起来,徐嘉揉揉乱发,发现丁瑜正趴在阳台边使劲拉长了身子远眺。

  丁瑜所关注的,大概就是吵醒她的声源——来自平医大附属医院的喧闹声。

  平医大建校快百年,大大小小的附属医院也不少,最知名的便数坐拥王牌地位的省立,和紧挨着北区的平医大附院。二者皆为三甲医院。

  徐嘉从上铺爬下来,趿着拖鞋走过去,懵懂眯缝着双眼问道:“怎么回事啊?”

  丁瑜旋过身来,露出手里的包子,先问:“吃吗?梅干菜馅儿,热乎的。”

  徐嘉摇头,她像是宿醉了一场,一点劲都提不上来,更遑论有任何食欲。

  丁瑜咬了一口包子,边嚼边说:“就前不久那个医疗事故,现在家属来闹了,举着条幅在门口抗议呢。”

  徐嘉沉默,对此事故她有所耳闻。

  约莫是一周前的事。

  一中年男人来附院挂号,称身体不适,一通检查下来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医生为保险起见,建议他留院观察一晚,但他自觉既然没查出什么,那就是自己过于多虑,推脱之后就匆忙赶回家了。

  事情坏就坏在这里。当晚那人在睡梦中大出血身亡。经尸检发现他是骶骨破裂,引发骶正中动脉和髂内动脉出血。可那一处裂痕实在太小,外仪器根本检测不出来。

  平心而论,责任并非全在医院,可死者家属岂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不知是人为还是风吹,远处的骚动是一声响过一声,头顶的太阳却依旧悠悠地照着,尘世喧嚣,与它无关。

  徐嘉转回房间,丁瑜扭头问:“还睡吗?”

  拉开抽屉,在铝塑板上抠下一粒药,徐嘉仰头吞下去,回道:“不睡了,洗衣服去。”

  “这么大早上的洗衣服?”

  “不然呢,洗衣服还要卜卦算时辰吗?”

  徐嘉没说的是,她昨晚回来,莫名累得瘫瘫倒,把洗澡换的衣服直接堆在盆里弃之不顾,就睡了。现在清醒过来,她只想尽快将那套衣服洗干净。

  将上面附有的,所有从那个裘马声色场里带出来的糜烂气息,统统洗掉。

  怪不得苦情歌总唱洗衣服就是换心情,这么一想,也很有道理。

  徐嘉端着盆,走到廊道尽头的公厕。

  北区所有的宿舍楼格局还似这般传统迂腐,每间宿舍都没有独立厕所和水池,所有住宿生不论是洗衣服还是上厕所,都得经过这一遭麻烦。

  她曾在本部待过一年,刚搬过来时很是不习惯,对本部公寓楼优渥的独立卫浴条件甚为想念。

  回回想到这里,总得嗟叹一句,到底是学校放养的二临,比不过人一临才是亲生。

  可荒诞无稽的是,每届新生究竟是被分在一临还是二临,从来都是机器随机抽选而成。

  这就更有一种,闭眼由天的宿命感。

  公池分两侧横贯百平米的占地,此刻除了零星几个女生端着牙缸争分夺秒地刷牙,只有一个人在闷头搓洗衣服。

  徐嘉定眼,瞧见那人是她的同班室友周妍。

  徐嘉其实很怕与这人独处,甚至想起这个名字,四肢百骸都会蜷缩起来,布满尴尬之情。

  原因无他,她们关系并不算融洽。

  周妍是个脾性很古怪的人。小姑娘分明长得清秀可爱,可总一副冷漠自我的模样。

  鲜少与人沟通,抵触参与集体活动,好像周围永远有层玻璃罩,外人如何想方设法都撞不进去。

  她们的宿舍是六人间,但仅仅住了她们三个。表面上是更能和谐处理关系的局面,却没想反而更割据。

  徐嘉刻意选在周妍的另一侧,背对她的一池放下盆。

  凝身细听,周妍边洗衣服边外放着歌。

  满室的哗哗水声中,歌声听起来很渺远,像徐嘉刚才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枕头微响。她一面往盆里倒洗衣液,一面听出来唱歌的人似乎是周迅。

  特有的砂砾感嗓音,唱的是《飘摇》。

  徐嘉还疑惑周妍为何要听这么伤感的歌,等洗完衣服回到寝室,一切猜想都有了答案。

  她用盆沿抵开寝室门,入眼即是半身匍匐在桌前的周妍,和站在她身后束手无策的丁瑜。

  丁瑜投来一记求助的目光,指指周妍,唇语说道:“她在哭。”

  徐嘉抱着盆愣了片刻,一度以为自己梦还没醒。

  周妍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哭得悲声难耐。

  身体里住着一只凄切的老猫,哀哀哭嚎声逐渐溢出她的喉咙,哭到身子外都在颤抖。

  徐嘉小心地放下盆,不露出一点声响,怕惊动到她的情绪。

  走过去,留了半寸的距离,徐嘉关切地问周妍:“你怎么了?”

  周妍抽噎着抬起头,双眼从核桃胀成蟠桃,想必是从洗衣服时就哭起了,兴许更早。

  “我……我分手了!”

  丁瑜偷偷撇嘴,辛苦地憋笑。

  徐嘉倒是有些同情她,毕竟这样撕心裂肺的瞬间,她也是有着血之教训的过来人。

  女生似乎就是这样,一旦有一个可以共情的契机,寻常再多嫌隙,也可以变得像糖霜一般亲密友好。

  徐嘉侧头在周妍的书架上找了找,寻到纸巾盒,抽了好几张塞进她手里。

  “哭吧,都哭出来,别忍着。”徐嘉用很平的声调说道。

  周妍接过纸,却只是捏在手里攥着,“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要真不喜欢了就趁早说呀,跟别的妹子勾三搭四,最后还说我才是第三者……”

  发着颤、频频卡顿的哭诉,再配上喉咙里漱着水一般的怪声,一大早的,实属凄凉。

  徐嘉又抽出一张纸,轻轻贴在周妍眼下,一点一按,随后问道:“为这样的人,值得吗?”

  这话说的,像是她早就超尘脱俗、堪破三生似的。

  周妍:“可我就是喜欢他呀!我就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那没关系,”徐嘉接道,“总有一天你会不喜欢他,也会接受这个事实。”

  “那得要多久啊?”周妍眼前的泪壳薄了几分,说话还是不太利索,“我觉得我都快死了。”

  徐嘉在这个问题上掉了队,一时居然答不上来。

  她只是一个恍神,就不由自主想到了付星。

  最初听到这个名字,是在高中。

  喜欢的人身边总是有这样一个漂亮惹眼的女生围绕,徐嘉自然嫉妒得不行。揣着心机远近打听了几番,才得知她叫付星,艺术生,会跳街舞会画画,也是陈彻富二代交际圈里的一员。

  后来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是陈彻出国半年后的事了。

  那天平城睡得很晚,过了七点天才姗姗转黑。

  徐嘉就在去教室自习的路上,收到吕安安的微信。

  “我日呢,他俩在一起了。”

  来信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陈彻紧搂着付星的腰,眼角的笑意微向下斜,最后落在她的头顶。

  或许那天的平城记住了徐嘉绕操场十圈的暴走和眼泪;而徐嘉记住的,只有陈彻右耳垂的那一点亮光,和付星左耳上的那点,成双成对。

  之后坊间都传,陈彻的所有女友里,唯付星得了他最长的情。

  是非虚实,徐嘉已经没有力气去考究。

  很多时候她都希望一生能作一秒过去,多少悲喜纷扰,都由它们自行盖棺定论。

  然而事实上,别说作一秒,作一天都很难。

  这一天经历了辗转几栋楼上下课,给辅导员送材料,带新生跑学生会,一切结束时,徐嘉看时间,悲痛地发现也才傍晚六点而已。

  丁瑜在寝室群里告诉她,周妍下课回寝后还在哭,现在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徐嘉思忖几秒,回道:“那我先不回寝室了,自习结束再回去,免得吵醒她。”

  她就近挑了个教室放书包,迟疑一番后决定先去操场散散步,活泛一下心情再来专心课业。

  也就是这样一个霎眼间的决定,让她在时隔二十个小时后,又一次遇见陈彻。

  比起昨晚,今天的夜色暗得出奇。太阳一下山,世界就像一个关上盖子的墨盒。

  徐嘉踩着人行道地砖,就快走到操场门口,一个暗得快隐形的身影倏然从侧方闪至她身前。

  徐嘉吓到石化。

  陈彻却是和昨天在会场上一样,挂着略略轻佻的笑,打火机窜出的火苗微亮,映出他眼底的海样深黑。

  徐嘉横他一眼,径直擦着他身侧往前走。

  这人不死心,两三步一迈就跟上了她。

  “我过来找我爸办点事,顺便看你。”可能是错觉,徐嘉从陈彻的话语里听出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顿了顿,狐疑着开口:“你爸还能跑附院来?”

  “嗯,今天附院高层开会,我爸也是要出面的。”

  陈彻每回聊起陈健民,语气都像以壁上观的姿态描述一个过路人。

  徐嘉不由想起早上的那场医患纠纷,或许全院上下正在商议对策,而陈健民在此类事上,应当会有不少话语的民主权。

  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徐嘉暗忖。

  “徐嘉。”

  陈彻冷不丁扔掉烟喊她,声线很低。

  徐嘉一愣,来不及反应,被他猛然拽进怀里。

  她试图动弹一下脖子,陈彻却很快将下巴磕在上头。寸缕不隔,皮肤就这样贴在了一起。

  徐嘉心里有滚水在蒸腾。

  沉默不语,陈彻只是抱着她,手掌用力地钳住她的后颈。

  有烟草味伸出细小的触须,溜进徐嘉的鼻子里挠了挠。

  不算特别好闻,而她难以平复过快的心跳。

  有些滑稽的是,这个拥抱的背景音,是不远处大喇叭里的广场舞歌曲。

  陈彻盯着跳舞的老头老太,熄灭的眼睛渐渐亮起来,带着笑意说:“等我老了,我也要学跳广场舞。”

  徐嘉不明所以,但已在不自觉地构想起他跳舞的模样。

  不过陈彻这种把自己捧在云端上的人,怎么可能甘愿跌落凡尘呢?

  她翻眼嗤笑一声。

  迷糊之中,又听他说:“等老了,你跟我一起学。”

  徐嘉:“……”

  放肆够了,徐嘉清醒,使力挣脱开来,脚跟一退就要走。

  陈彻有些措手不及,从眼头到眼梢,瞬间黯淡下去。

  “行了我走了。”徐嘉硬声道,“你要温柔乡,我友情赠送一个,不收钱,比去夜总会划算。”

  陈彻眉骨一横,整张脸都凌厉地发沉。

  “什么意思?”

  他滑着手里的打火机,火苗一眨一闭。

  “就那个意思。”

  徐嘉兀自走了几十米,想了想又回头横声讥诮地补充:“再有下次,我就开条件了,包和车我都要。”

  夜色浓郁,陈彻拽开门坐进车里,后座仰躺的唐应生弹弓一般忽地坐起来。

  “哎你说现在这些追星的小姑娘们,钱都大水淌来的!我这才把价报出去,眼都不眨钱就给我转来了!”唐应生怪笑三声,抱着手机洋洋得意地抖腿。

  他从年初开始经手演唱会门票的垄断和倒卖,逐渐尝到不少甜头。

  国内在黄牛的管控这块儿总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少主办方会暗地里锁座与黄牛勾结,又加之粉丝需求大,二者各取所需。唐应生就是抓住了这个市场的可塑性,打蛇随棍上,甚至直接成立了公司,挂着“Star票务”的羊皮,做的却是黄牛的狗肉生意。

  陈彻单手拨转方向盘,漠然回道:“你一张原价1400的票卖5000……上赶着遭雷劈。”

  “嗨,什么遭雷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我有本事弄到票,他们没有,我多卖几个钱咋啦?”唐应生吊儿郎当地架起二郎腿,笑容愈发张狂,“我这也是被我老头逼的,他老人家以前成天说我啃老本,现在不说了,嘿嘿,现在我可长脸了。”

  车缓缓从僻静的校园里溜到大街上,窗外灯火连缀成线,活泼地在夜幕中跳跃。

  唐应生手里的火苗也在跳跃。

  烟点着了,他飘飘然仰头一呼,瘾君子一般软瘫到椅背上。

  陈彻一面把车窗调下来,一面冷声说:“扔掉。”

  “……”唐应生猝不及防地怔愣,“您吃枪/药啦?”

  “空调。”陈彻忽而惜字如金,只是抬手在仪表板上点了点。

  “得得得。”唐应生唯唯地应声,把烟甩出窗外。

  他双手攀上驾驶座椅背,偷瞄陈彻的侧脸,那下颌绷得锋利至极,简直可以用削铁如泥来比拟。

  于是他试探地开口:“徐嘉……”

  陈彻沉默地拧住CD开关旋钮,向右一转,躁动的打击乐忽而海绵般涨满整个车厢。

  唐应生:“……”

  开了半公里开外,陈彻才将音量调小,似乎是在暗示,我现在气焰已消。

  唐应生严肃地坐直,打破沉默,像刚才撕开烟盒塑封纸的姿势一样,“你上回说创业,打算怎么搞?”

  “还在想,”陈彻直视正前方,车随高架桥迂回蜿蜒,“应该是弄一个影像设计公司。”

  “拍电影的?”

  “……不是。”

  陈彻故意停顿几秒,这几秒令唐应生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和侮辱,于是他连忙补道:“那就是做广告的?”

  “可以这么说。PV行业,Promotion Video,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唐应生脑波转不动了,生硬地啃着这个词,“泼……泼啥?”

  陈彻从喉间沉沉地讽笑了一下,“是Promotion,促销与宣传的意思,儿子。”

  “我呸!”唐应生重重踹向他的椅背。

  回归正经,陈彻耐心解释道:“我举个例子吧,就像你玩游戏,在最先知道游戏出品时,是不是大多通过视频宣传的途径而对它们有一个初步印象?”

  “哦……”唐应生恍如醍醐灌顶,脖子拉长,头点得似小鸡啄米,“你直接说游戏宣传不就得了吗?”

  “也不是那么浅显,不光是游戏宣传。现在网媒圈子很大,各式产品层出不穷,很多都需要PV的支撑。”

  “老本行啊陈彻,你高中的时候,视频不就剪得贼溜吗?”唐应生一知半解,兴奋地拍着椅背。

  的确如此。

  陈彻在高中时未能靠优异的成绩博出位,反而由于游戏和视频剪辑上的卓荦才能在同学老师眼中声名鹊起。他从初二接触游戏和视频混剪,可以说是痴迷到一度荒废了学业。

  然而他跟一般的游戏迷又有所不同,玩得久了,他决定自己上手去做,就好像在别人的梦里探出了门路,他也想自己亲手造梦。

  高一时,他在视频网站的账号就已有小十万粉丝。那时他的视频内容尚算单一化,主要是一些大热动漫游戏的镜头混剪,但因为他熟练AE技术,也养成了专属自己的剪辑和配乐风格,所以一众同侪里,他的账号也摸爬出不小的名声。

  有那么一回,徐嘉殷切地问陈彻放假窝在家里做什么,陈彻掀着嘴角得意而笑,“剪视频,我还有十万粉丝在等我。”

  陈彻至今也忘不掉徐嘉听见这话时,眼角被惊羡之情扯开的模样。

  温和三春,倏然劈开一道闪电。这是那双眼眸在陈彻心底留下的印象。

  想到这里,陈彻眼皮虚掩下去。

  唐应生瞥见他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又开始闲操心,“那东西,你找你爸拿到了?”

  陈彻低沉地“嗯”了一声,未阻止他向副驾驶伸去的手。

  撩开缠裹了三道的棉线,牛皮纸袋开口,唐应生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两张身份证,同样的出生年份,但姓名和出生日月不同。

  一张是王艳,1970年8月20日生。

  另一张却变成了顾恩慈,1970年3月17日生。

  当中更藏玄机的是,两张照片虽属一人,拍摄时期却像是隔了经年。王艳那张还算年轻,眉目似水,青春作伴;到了顾恩慈那张,整张脸就被皱纹刻出了锋芒。

  望上去,那双细长眼睛会直勾勾盯回来,似是一本在封皮上故作玄虚的故事书,里面的内容一定很骇人。

  不过大体上无可挑剔,这女人是亚洲式审美中典型的好看。

  唐应生眼神在两张之间流转,豁然嗤笑一声,“我说你爸起名字还挺有讲究,顾恩慈,噫哟。”

  陈彻下意识向仪表板上的烟盒伸手,踌躇后又收回来。

  “你不觉得很讽刺吗?”他冷眼问道,语气透着严寒。

  唐应生拙于响应,只问:“你爸真甘愿放她回国?”

  “有什么不甘愿的?现在她回不回国对他都没有影响。”

  “就她一个人回国吗?大概什么时候?”

  陈彻低眉,指腹在方向盘上叩了叩,“嗯,只准她回国。一周后吧。”

  他叩击的动作带着倒计时的节奏,唐应生莫名感到一种淬骨的森寒。

  车外越来越黑,直往车厢里浸透。

  陈彻倏尔漠然开口,问道:“你想知道第一次见她的故事吗?”

  唐应生心脏往脚底一磕,进而怔忡地点了点头。

  *

  倒数第二堂局解实验课,每组学生都围拥着自己的大体老师,做最后的殊死搏斗。镊子任意捏起一条神经或是动静脉,都可看作是他们救命的佛脚。

  三具大体,两具脂肪组织都过厚,十分影响辨认的准确性,只有徐嘉这一组的大体很是精瘦,于是自然而然的,很多人都蜂拥了过来。

  徐嘉正在给组员讲解腹部。

  “想找闭孔神经的话,先把肠子往左边扒,”她边说边照做,随后将镊子伸到大体的腹内,“看到没有?腰大肌牵开来露出的这根,就是闭孔神经。”

  众人絮絮地跟着念了两声,片刻后,这一处的拥挤程度更甚,空气都难以流通。

  徐嘉被推攘了几下,她不适地皱起眉头,却还有人在叫唤:“能再讲讲颈部和上肢吗?”

  徐嘉回答:“讲过了。”

  生硬的语气闷闷地透出口罩,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

  语罢,有人细语:“可我没听见啊。”

  焦虑就此长成一只手,伸进了徐嘉的肚子里,拽住她的胳膊。她微颤着手把镊子塞进身边同学的手中,摘下口罩径直走出了实验室。

  徐嘉脱掉白大褂,溜进厕所抽烟。

  连抽两根,手臂皮下的蚁走感才渐渐消失。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紧跟着水龙头开关的声响,徐嘉警惕地推门打探,恰巧对上周妍回望的双眼。

  徐嘉居然松了口气,任由门向一侧滑开,“是你啊。”

  周妍目光向下,对上她手里来不及掩藏的打火机,“你……抽烟啊?”

  “嗯,偶尔抽。”“偶尔”这一措辞,是会令人较能接受的说法。

  徐嘉走到水池边洗手,抬头看向镜子,里面那张脸无精打采、疲倦冷漠。

  这神情虽然消极,却能令人觉得,她或许是个理智冷静的人。

  周妍可能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斟酌着对她说:“徐嘉,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徐嘉翻覆的手指在水流中停住,“什么忙啊?”

  “就是……”周妍双手拧巴成麻花,“我想请你陪我去找他,找他当面聊清楚。”

  如此一个向来我行我素的人,遇到感情问题依旧得低声下气。

  徐嘉直言:“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如果你需要我陪,可以。”

  “嗯!”周妍旋即开颜而笑,下巴上下起伏,“那我们一会儿下课就去!”

  “……这么急?”

  周妍解释:“因为我打听过了,他今天在省立导诊,我们下课直接去会比较方便,省得回头还要刻意跑一趟。”

  徐嘉无所谓地回:“行。”

  这堂课之宝贵,比正常时长多延挨了半个小时,从医技楼里走出来时,天色/欲晚。

  可晚也有晚的好处,避开门诊病患之流,此时的省立医院较为空旷宁静。

  徐嘉觉得她们很有可能会空跑一趟,门诊时间都过了,哪还有导诊的什么事儿?

  周妍却不信这个理,方踏进门诊大楼,便一头扎进灯光之下,冲到导诊台张望询问:“护士小姐姐们,你们知道平医今天导诊的学生回去了吗?”

  徐嘉慢慢跟上来,刚好听见其中一个护士回答:“好像是去住院部四楼跟巡房了吧?”

  之后是一阵无声。

  一秒,两秒。

  两秒过后,周妍一蹦三尺高,手掌粘上徐嘉的胳膊,掉头就带她往住院部跑,“走走走!赶紧的!”

  徐嘉浑觉自己胳膊都要被她扯断,无奈徒然地喊:“你慢点啊姐姐!”

  像是动车头拉绿皮火车,周妍拼了死劲将徐嘉拽到了住院部,两分钟的路程,愣被她缩减到半分钟。

  女孩在爱情里跌跌撞撞、奋不顾身的模样,真叫人无尽感慨。

  电梯口前站着许多人,门一开,二人几乎是河水夹石头一般被搡了进去。

  徐嘉无奈地被挤在电梯一隅,跟周妍隔了两道肩膀。

  闷热的空气凝滞,焦虑不安的情绪再次找上了她。

  有人在聊这里的医生医术一般,切喳声响间,电梯泊在第二层。

  下去了一拨人,始终低着头的徐嘉感到畅意了很多。

  略略调整了站姿,从这一侧转向另一侧,徐嘉一怔,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落进她眼底。

  近在咫尺。

  是陈彻。

  或许天意或许人为,她又一次偶遇了他。

  周妍不觉发生在身后的事,还在激动的情绪中找徐嘉攀谈:“今天好热啊!这电梯里怎么这么闷?”

  “医院人也好多!”

  徐嘉哑然失声,陈彻离她太近,黑色衣服影沉沉地罩到她这里,压得她有些紧张。

  陈彻看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徐嘉退缩着,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什么我怎么?”

  “你到医院……身体不舒服吗?”陈彻蹙眉。

  “不是,陪朋友有点事情。”她节省字眼,回得很潦草。

  陈彻斜睨一心专注楼层变换的周妍,似乎了然了,点点头,随即漫不经心地笑。

  “最近天气无常,你记得保暖。”陈彻说道,语气底下满是和情境不符的随性笑意。

  周妍闻声回头打探了两眼,他当她不存在,视线凝向徐嘉。

  他们靠得太近,两层衣料互相揉搓,一道黑、一道白,矛盾地交融。

  徐嘉不作声,偏头看向自陈彻进来后,楼层键盘上新亮起的数字“10”。

  她在心里揣度,第十层,心内重症部,他去那里干什么?

  正待往深处想,电梯铃响,四层到了,周妍这祖宗忙不迭将胳膊探到后方,精准抓住了失神的徐嘉。

  徐嘉跟着跑了几步,思绪难宁,忍不住回看电梯,但门已经合上了。

  周妍在前方跑得飞快,就差高歌猛进,一路闪躲病患和医护人员,左右张望着两边的病房。

  一番苦找,周妍终于偿愿。只见她朝一处开敞着门的病房扎实了双腿,嘶声大喊:“路敬文!”

  声波犹高,直冲而上,扯破楼顶。

  与此同时,徐嘉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看着周妍疾走进去,她停下来掏出手机。

  消毒水分子碎在空气中,徐嘉揉揉鼻子,之后才低头看向屏幕。

  她不清楚周妍杀进病房里究竟会和路敬文如何纠葛,此刻她只清楚,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白底黑字,写的竟然是——

  “嘉嘉,我们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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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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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智能火网友

    叫我妖怪就好,不是大神。

  • 智能火网友

    开新书了,加油哦

  • 智能火网友

    一把保住作者大大!

  • 智能火网友

    呦呦呦,我的沙雕老公第一次写女团文文,媳妇在线支持。 嘿嘿,希望你能越写越好,然后呢,媳妇一直在你身边,一辈子的麋鹿cp哎嘿嘿,爱你啾咪~❤️❤️❤️❤️

  • 智能火网友

    加油努力!

  • 智能火网友

    来呀,互相伤害呀!!!!!

  • 智能火网友

    没有评论呢?

  • 智能火网友

    小白菜阮煞打卡 PDpljj加油昂 阮煞地里凉啊……

  • 智能火网友

    我看了,全都是签名的评论??

  • 智能火网友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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