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绝关系5
他似乎一点不怕她手里的剪刀。
玖娘心思转的飞快，立即将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玖娘……”赵诚惊呼。
“你出去！”玖娘尖叫出声。
眼泪不停的滚落，从未像这一刻觉得绝望。
一个男人光天化日之下进了她的房间，她爹、爷奶竟不过来反对，并默许了他的行为。
这比二十两银子卖掉她还让她心寒。
“好，好，玖娘你把剪刀放下，我这就出去！”赵诚连忙出声。
他看见剪刀尖端已经刺入皮肤，血流出来，鲜红刺眼。
赶紧迈步出了屋子，站在门口看着玖娘。
赵诚犹豫片刻才说道，“玖娘，如今我们的婚事已成定局，你爹已经签了婚书。你也一只脚踏进我赵家门，而且我们的成亲的日子定在半月后十月初一，你也该准备准备！”
“……”
玖娘瞪大了眼睛。
这么快。
这么快……
她强撑着起身，走出屋子。
赵诚伸手想要扶她，玖娘冷冷淡淡看着那伸来的手。
都是伤口、老茧，指甲缝里都是脏污。
嫌弃是真的嫌弃，也怨恨他。
有二十两银子，买谁做媳妇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她？
“玖娘，我会对你好！”赵诚沉声保证道。
“我不需要！”玖娘说着，伸手推开他，朝堂屋走去。
堂屋里，笑声是那么的刺耳。
她看见了笑到合不拢嘴的爷奶，还有面上都是笑意的爹。
忽然间，她明白了。
她真的被卖给赵猎户了。
“玖娘！”骆大郎起身，走到门口。
见玖娘面色苍白，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爹，你知道赵猎户是什么个情况吗？他都三十多了，比你也小不了几岁，女儿都跟我一样大，还娶过三个媳妇，就为了二十两银子，你就把我卖了是不是？”玖娘沉声质问。
骆大郎没有说话。
骆婆子却开口了，“玖娘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养了你十几年，没把你卖去给人做妾你还想如何？给赵诚做填房也不委屈你！”
“不委屈那就让小姑去嫁！”玖娘立即反驳。
骆婆子有个老来女，比玖娘大一岁，还在相看亲事。
“你，你……”骆婆子被堵的一口气上不来。
她家媚儿怎么可能给人做填房。
还赵诚这种粗人。
别说二十两，就是二百两她都不答应。
“看吧，你觉得的的好亲事，不给你自己的女儿，却把我往火坑里推，呵呵……”玖娘心中凉透了。
再次看向骆大郎，哀求道，“爹，把亲退了好不好，二十两银子我给你，你把亲事退了好不好？我不要嫁给赵猎户，我不要给人做继室，不要去做继母！”
“玖娘，爹不能答应！”骆大郎轻声。
他不信玖娘有二十两银子。
所以为了这二十两银子，他不可能退亲。
玖娘瞬间便明白了。
这个家，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她。
所谓的好，都只是为了把她卖个好价钱。
“我娘说的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那怕这个人是你爹，为了银子也会毫不犹豫把你推入火坑。而你不配做我爹！”
没有爹明知道是火坑，还把女儿王火坑推。
“啪！”
巴掌声很响。
玖娘捂住了脸。
骆大郎看着自己的手，愣在原地。
赵家人、罗媒婆皆错愕不已。
赵诚什么人，赵家人知道，罗媒婆知道。说起来玖娘才十六岁，黄花大闺女，长得好看，又机灵能干，别说赵诚这种娶过三个媳妇的男人，就是秀才公也嫁的。
骆大郎确实是为了二十两银子把玖娘卖给了赵诚。
造孽……
赵诚上前将玖娘拉到身后，怒视骆大郎，“你怎么打人呢！”
这一巴掌倒是把玖娘打清醒了。
什么父女亲情，都抵不过那二十两银子。
她终于明白娘在临死前对她说的话，叫她保护好自己，不要太相信他人，对骆大郎要亲近可以，但不能太过于依赖。银子要看牢，不要被人一哄骗就拿出来。凡事要靠自己，对继母不要抱有敌对姿态，能相处就相处，不能相处也要以自己为先。
娘什么都给她想好了，就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二十两银子卖掉。
她得离开。
走得远远的。
她不要嫁给赵猎户，绝对不要。
但在走之前，她得打算好，并规划好路线，不要让人抓住。
从赵诚身边走出来，仰头看着赵诚，“你一定要娶我？”
赵诚看着玖娘红肿的脸。
有那么瞬间，他想着要不就算了，玖娘根本不愿意嫁他。但很快他就否决了。
玖娘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姑娘，如今都已定下婚约，婚期就在半月后，他不可能放手。
“是！”慎重其事的应了一声。
玖娘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一定要娶我，那么咱们必须约法三章！
赵诚不蠢。
很快听出玖娘这言语中其它意思，“你说！”
玖娘看向赵家人，见他们面色不愉，很明显对她不太满意。
觉得她这样子的姑娘，以后不好掌控，不会是个听话、恪守本分的儿媳妇。
“第一，成亲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所有银子交给我管，家中里里外外由我做主！”
赵老爹、赵婆子站起身。
这姑娘厉害着呢，真娶回去可不得了。
他们想要赵诚别答应。
却偏偏做不得赵诚的主。
赵诚本就对玖娘动了心，费了心思才定下的亲事，以免夜长梦多，成亲的日子都定在下个月初一。
如今玖娘这么说，他不曾犹豫就答应了，“好！”
玖娘心一紧。
她看了一眼眉头紧蹙的赵家人。
“第二，以后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动手打我。若你家里人与我争执，你也必须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骆大郎闻言，看着玖娘的眼眸里都是伤痛。
又去看自己的手，手心还火辣辣的疼。
特别特别疼。
“好，我赵诚对天发誓，往后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对你动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阿城……”赵老爹、赵婆子惊呼。
便是玖娘亦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诚。
她没想到赵诚会发誓。
她以为，他最多会糊弄糊弄她，等人娶回家，他真动手她也反抗不了。
抿了抿唇才说道，“第三，我还没想好！”
“成，那等你以后想好再说！”赵诚温声。
眼眸里都是欢喜。
肯谈条件就好，等人娶回家，这一辈子还长着呢，他待她好，总能捂热她的心。
玖娘没有理会赵诚，而是看向骆大郎。
张嘴想喊一声爹，但却喊不出口，“要我嫁也行，我那屋子的东西，我都要带走！”
“好！”骆大郎应声。
玖娘看着骆大郎，忽地落下眼泪，“你今日把我卖了，不管我是否愿意，把我往火坑里推。是你先断了我们父女情分，是你先不要我，我心里怪你怨你恨你。我做不到释然，做不到原谅，我出嫁那天，就是我们父女恩断义绝之时。跨出这个大门，我不会再回来，不管你生老病死，我都不会回来看你，你只当没我这个女儿，我也只当没有你这个爹！”
玖娘说完，转身跑回屋子，砰一下关了门。
她还是在赌。
赌最后一点点希望，赌爹对她还是疼爱的。
不要那二十两银子，要她这个女儿。
但是玖娘注定要失望了。
骆大郎站在原地，红着眼眶，“玖娘……”
他后悔吗？
是后悔的！
若没有碰触到那二十两银子之前，被玖娘这么一逼，他也就反悔了。
但在触碰到那二十两银子后，骆大郎舍不得到手的银子就这么没了。
深吸一口气，才对赵诚说道，“堂屋坐吧！”
“……”赵诚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他喜欢的姑娘在屋子里哭，她的亲人在堂屋谈笑风生，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哭泣、不甘、怨恨以及最后的哀求。
虽然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但这一刻他还是决定，等娶了玖娘后，对她更好更好。
他赵诚不会打媳妇，那三个女人，就算得知她们跟人苟且，捉奸在床，他都没有碰过她们一根手指头。
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玖娘哭了一会，渐渐也就不哭了。
对这个家，她彻底死心。
她慢慢起身，拿了帕子擦拭眼泪，打开衣柜拿了干净衣裳换上，又梳了头发，开始做荷包。
如果要逃走，必须有钱。
这个家她被抛弃了，抛弃的彻底。
但接手的活儿还是要做好，交了荷包拿钱。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玖娘不知道，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还是去买了东西就回来，连逛一逛都不曾。
针尖刺到手指，疼的玖娘嘶了出声。
赶紧把手指放到口中吸吮，腥甜在口中弥漫。
玖娘的心也乱的很。
还有几分忐忑不安。
外面的世界对女孩子友好吗？她一个女孩子跑出去会不会遇上危险？
能不能生存？会不会被骗？被人盯上？被拐子拐卖……
这些她都必须考虑到，而不是冒冒失失跑走，一点准备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