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恋(7)

“好嘞，那我走了啊蜗蜗。”

“嗯。”

过了一会儿，谢小怡急急忙忙从后门走进教室，在我左边坐下。她头发有点湿，有几滴小水珠还舍不得离开她的发梢。

“打铃了没？”

“没，还早，刚洗完头啊？”

“嗯。”

“你头转过去一下。”

“啊？哦。”

我从桌箱里抽出两张纸巾把她发梢那里擦了擦。

谢小怡两只手翻过去抖了抖头发，侧过头问我：“蜗蜗今天晚自习哪个老师过来？”

“应该是张老师吧。”

“啊？张老师啊，那帮我扎一下头发嘛，不然又要被他说。”

谢小怡从校服荷包里掏出她的胶圈递给我，然后侧过身。我把她的胶圈套在我的手腕上，把她披散开的头发轻轻聚拢在一起。

“你明天中午有什么事吗？”

“没有欸，明天提前放学，但是你不是要打扫卫生吗？”

“我和你换一下行不，下周我给你扫。”

谢小怡猛地转过头来看我，我刚给她扎好马尾，手指还没从胶圈里抽出来，她这么一转头把我的手连着身体都拉过去了一点，谢小怡的头发也被我往外扯了一把，她看着我“哎呦”地叫了声，我则是对她翻了个白眼。

“嘿嘿，手没事吧。”

“没事，你再用力点我怕是都可以把你头发给逮掉了。”

“哎呀对不起嘛，你刚才说什么啊？”

“换一下打扫卫生。”

“哦哦哦。”

谢小怡想了一会儿，然后笑着问我：“是不是要和范元芳出去玩？”

“嗯。”

“行嘛，注意安全哦。”

打铃了，张老师准时踏进教室。他来带我们晚自习的话，一般要先讲小半节课英语，才让我们做其他的。但他老是喜欢走下讲台围着教室逛过来逛过去，像什么女生不扎头发呀，男生转过身说话呀这种都要管，不过还好看杂志和睡觉不管。

等张老师讲完课，我找了本作业放在桌子上，把杂志从桌箱里抽出来，放腿上打开。谢小怡在张老师走进教室，拿起粉笔，开口说了两句英语后就连打三个哈欠，到现在头都还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没完全清醒。她换了只手当枕头，把右手落下，伸得直直的，但突然“嘭”一下拍在我腿上。

“干嘛？”

“麻了。”

“哦。”

“下课了吗？”

“还早。”

“哦，那我再睡会儿。”

“手。”

“哦。”

“……你们明天去哪儿玩啊？”

“喷泉池那边。”

“哦。”

谢小怡艰难地扭了两下头，用右手把着桌子，使劲撑起身，然后从桌箱里抽出她的绘画本，打开，拿起铅笔，在上面画了几条线，接着放下笔，把绘画本合上，手压在本子上，头枕着手，又睡了过去。

直到快下课的时候她才醒，她看着我“嘿嘿嘿”地笑，我问她：“你做梦了？”

“肯定啊，你猜我梦到什么了？”

“谈恋爱？”

“哪里哦，我梦到和你去喷泉池那边玩，你买了一桶超~级无敌大的爆米花，然后你抓起一大把塞嘴里，但塞得实在太满，爆米花直接从你嘴里喷出来，像喷泉一样，然后喷泉池中心那边不是有个喷泉吗，结果我看到那个喷泉也在‘噗噗噗’地喷爆米花！”

可能掌管命运的神灵真的是个爱开玩笑的小孩子吧。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11月1号，那天中午放学后范元芳和我在喷泉池那边逛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然后去电影院看电影，看着看着，他突然问我：“我去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

“都可以啊。”

“可乐要吗？”

“可乐就不要了。”

当时我其实就有一点不好的预感的。对，没错，范元芳回来的时候是抱着，注意，是抱着一桶爆米花走过来的。他把爆米花放下时，座位旁的小桌板居然传来“咚”的一声。我睁大眼睛看着范元芳，他笑着说：“运气好，买一桶送三桶，所以换了个大桶来装。”

“大桶也没这么夸张吧。”

“因为我买的那一桶本来就是大桶啊。”

“呃。”

“一会儿我们去喷泉池中心的那个大喷泉那边坐会儿嘛。”

“啊？不去！鬼才去呦。”

其实范元芳很多时候不像她们说的那样，他是个外向主动的人，但并不过分。和我谈恋爱的时候他总是会买一些零食，一些小东西给我，我送他东西的时候他永远会露出好看的笑容。

在我的记忆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笑着的，可能就分手的那一次是例外。

我的“星星点点”里写着，我和范元芳分手的那天是12月24号，就在上晚自习前，走下寝室楼去教室的那条过道上。记得他对我说了好多话，我一直扶着过道的栏杆，看着远处惨白黯淡的天空，偶尔回应他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