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筝篇(67)

夕阳西斜,她整个人被笼在沈严挺拔的背影里,宋筝于是回道:“不记得也挺好的,因为从此以后,我也不会记得了。”

很多年后沈严回想起那一天,也无风雨也无晴,宋筝走的不算快,裙摆偶尔浅浅的擦到他的鞋尖,她说从此不会记得,于是再也没有回过头。

*

皇上颁下圣旨赐婚于禹王和见清的时候刚过新春,沈严在朝堂上叩头谢恩,却没有起身,一字一句朝圣上道:“臣还有一事相求。”

身后的朝臣都窃窃私语着骚动起来,圣上同宋复对视一眼:“准奏。”

“臣自请往北疆戍守边境,终身不召不回。”

方才还细细碎碎响着的私语声、衣料摩擦声都在一刹那归于死寂。

大虞的整个朝堂像是一个巨大的赌坊,有些人像是赌红了眼的赌徒将全副身家压在牌桌上猜沈家和宋家究竟谁能占据上风,而此时赌注却挥挥衣袖要下牌桌了。

这怎么可能!沈严这话无异于将从前厮杀赢得的筹码上缴了庄家。

即使镇北将军的名头再威风,也不过是一个远在天边的武将罢了,这里是杭京,是拼了命才可能挤上的牌桌,是权力的中心。

“爱卿何出此言?”圣上开口。

……

“为什么?”沈严问道。

宋府的门还大开着,就像他猜到沈严还会回来一般。

沈严居然没有动秋寅,甚至还放任他回到了宋家,虽然秋寅没再带回什么重要的消息,但沈严的网开一面,本事已经是一个很值得留意的信号了。

在北疆厮杀过的人若是用心慈手软来形容那几乎是一种侮辱了,几番打听下来,宋复才算明白,正是秋寅同杏儿之间的关系,让沈严没有对秋寅下死手。

宋筝之于沈严所能起到的牵制作用,远比宋复料想的要大的多。

适而今日发生了沈严冲进宋府说要带宋筝回家这种打脸的事情,宋复甚至有种赌赢了的心态。

而这种愉悦在他折返之时,达到了顶峰。

“她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沈严真的无法理解宋复的心态,他既然已经将宋筝嫁给了自己,也就是默认了他过世之后所有宋家的基业都会落到自己的手里。宋复一边这般防着自己,一边又对此毫无异议。

“有件事,我想沈将军一定比我更不想让筝儿知道。”宋复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像是一个布局良久的棋手终于落下了官子。

“筝儿的娘亲在生她之时身体便不好,尤其是难产之后,就留下了病根。”他停顿了一瞬,“筝儿一向依赖她的娘亲,我想她要是知道明裳过世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一定很伤心罢。”

“你一直这样对阿筝,是因为她娘亲?” 沈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既这样深爱阿筝的娘亲,为何不好好待她?”

宋复皱眉:“我替她安排了世上最妥帖的道路。”

其实沈严仔细想想,宋复这话也不无道路,宋筝没有嫁入皇室足可以证明宋复是悉心为她择婿了的,可他偏偏挑中了半路倒台的沈家,在满杭京的人眼底下一点点把沈家扶起来,即便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沈严也会好好待她。

而自己也的确是这样想的。

“不过我倒是没有算到,”宋复饶有兴致道,“你爱上她了。”

“你在初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她,不是吗?”宋复悉心的抚摸着杯盏,像是在说自己的故事,“可到后面,不愿意放手的人,就变成你了。”

“我相信沈将军也不想让筝儿知道真相伤心罢,更何况如今宋筝见到你便会想起我,怕是再也不想见你了。”宋复循循善诱,“北疆少了沈将军,圣上也忧心的很哪。”

……

龙椅上的天子揉了揉眉心,往后在椅背靠了快半柱香的时间,许久才抬手,仿佛已经疲惫了:“准了。”

*

见清的婚事在初十,借着新春大操大办了一场,而沈严几乎是等她回门后就动身前往北疆了。

他骑着马,看到沿街的百姓挂着花灯为他送行的时候,才想起元宵快要到了。

只可惜,他留不到那日的花灯会了。

启程之前,他等了很久,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宋筝并不是不知道沈严要走的消息,但她并没有相送,因此花灯节时她听着长街的人东拉西扯着说当日马上的将军有多么俊俏,像是听见一个陌生人的消息一般擦身而过。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颖水河畔的乌篷船来来往往,载着船客往来穿梭,那水及其清澈,衬的乌篷船像是驶在银河里。

宋筝坐在河畔,想起她从前也是这样等着沈严路过,而她明明揣着满兜的银钱却依然坦然的对他说:“我忘记带银钱了。”

宋筝篇(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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