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91

　　林哲远知道许错对易芊芊没别的意思，也就不劝了，只摊手开玩笑。“你和芊芊都是我的好朋友，原来还指望你们可以直接内部消化呢。现在，这个希望算是落空了。”

　　“我一想到你们将来都会有各自的家室，再也不能半夜被我约出来泡吧，我心里就难受。”林哲远抚着胸口。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应该建议易芊芊约许错去酒吧的，而不是什么小清新的希腊餐厅。

　　可许错已经发动引擎，易芊芊也回去了，他只能下回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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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许错那边到了打击，易芊芊下定决心要在其它方面找回自信。

　　她不再闭门造车，每天都会往不同的剧组跑，学习人家的优秀剧本。见到熟悉的导演和编剧，她还会主动上前去讨教。

　　看到一位大胡子导演走过来，易芊芊兴奋地朝他招手，“胡导。”

　　这是一位操刀过数部经典影片的名导，也曾屈服在她所携带的巨额资本之下。他和她合作了两部电影后，被人点评拍得不知所云，差点晚节不保。

　　胡导对易芊芊有点心理阴影，眼神往左看看往右看看，企图找个角落先躲起来。

　　躲不过就硬着头皮敷衍。

　　“易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海城了？我们下次一定要喊上张导他们来聚聚。”

　　对这位大小姐，胡导真是又爱又恨。易芊芊背后的强大资本，可以给予他丰厚的资金去启动一些需要大投资的项目，让剧组不用饱受经费困扰。

　　但这位大小姐总是想和他合作拍电影。她非常执拗，一直坚持自己写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听不进去其他人的意见。

　　在连续被骂了两部电影之后，胡导自认为好歹还有点职业追求，不敢再跟易芊芊有过多合作了。

　　易芊芊今天却一反常态，很是谦虚，“我这边新写了一个关于探案的剧本，你帮我看看剧本上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有提升的？”

　　胡导诧异地看了易芊芊好几眼，“你怎么忽然来问我了？”

　　易芊芊摸摸脑袋，笑了笑，“虽然我家里不计得失地给我砸钱，全当让我玩票，但是我亏了好几年，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现在，也就是想让自己有点出息。”

　　胡导点点头，扫向她的电脑屏幕，帮她指点：“主角半路放弃追凶的行为不合逻辑，而且人设和前面部分不符合，显得人设崩塌……”

　　易芊芊将他的意见都给记录下来，她自己再回顾剧本，寻思他的建议究竟合不合理。

　　看年轻小姑娘这么辛苦地在电脑上做改动，胡导有点欣慰，不由得问她：“易小姐，你知道你作品最大的问题是出在哪里吗？”

　　易芊芊好奇地问：“在哪里？我也想知道，但你们好像一直不敢跟我说。”

　　“因为你的出身实在是太好了。”胡导往烟灰缸里掸了掸烟头，语重心长地说：“你从来没有吃过苦，没有体验过人生百态。你对真实世界的认知，几乎全部来自于你自身的想象和你从影音书籍等处得来的讯息。”

　　“如果只是小格局的单线影片，算是比较适合你。可你每次的剧本，都是奔着厚度和深度去的。虽然你很努力，也有最优秀的编剧和导演帮你指路，但没有足够积累所创作出的高复杂度剧本确实容易空泛和虚假。”

　　易芊芊的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胡导所说的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虽然她从小父母双亡，但她那时候不过是个小娃娃，不能确切地体会悲欢离合。每每看到父母的遗相，她也只知道那是她的爸妈，却并没有多少浓厚的情感。

　　父母过世后，易家又将她保护得很好，让她从来不会因为生活发愁。她的人生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有体会过真正的艰辛和苦难。

　　缺乏经历的她，确实很难创作出她所理想的剧本。就像她特意选择许错可能会欣赏的穿搭风格，可她都是从其他女明星身上学来的。那不是她真正习惯的风格，越会那方面捯饬越会显得不伦不类。

　　易芊芊沮丧地低下头，“那我确实应该去多去体验一下生活。”

　　胡导乐呵呵地笑着，跟这位大小姐多说了几句，“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不过，你如果实在感觉吃力，我觉得你其实可以考虑转型导演。”

　　易芊芊吃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觉得我当导演能行吗？”

　　“怎么不行？”胡导回忆道：“在以前跟你的合作之中，我发现你有很大的优点。易小姐除了对你自己的剧本有滤镜之外，在单纯的剧本鉴赏方面，眼光还是不错的。而且你有自己的坚持，不可能让其他人随便改动剧本，还有足够的毅力。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尝试走导演的路子。”

　　易芊芊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还算适合她。

　　但转型不是说转就能转的。她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化的导演课程，需要去进修和锻炼。

　　易芊芊来来回回地想了好多天，终于决定去国外进修导演。反正她已经在一条路上花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现在换一条路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申请了学校之后，课程开始时间是半年以后。这半年的时间，她也会出去，先尝试跟某位小导演一起导一部小成本的影片。

　　想到有好几年回不来，易芊芊心里自然有些不舍。

　　她想跟许错说声道别，身影不知不觉地出现在许错上班的医院里。

　　许错的工作忙碌，她过来的时候，他正在进行一台手术。

　　易芊芊在医院里坐了大半天，还是没等到人从手术室出来。

　　外面的天色逐渐黑下来，她听到稀里哗啦的大雨声，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走到停车场前的草坪边，易芊芊拿出手机，点开许错的头像，在聊天框里来回删改很久，才编辑好一条信息。

　　“再见了，许医生，你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我了，但你要相信我会变成更好的自己。我不在的几年里，你要照顾好自己哦，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多来关心关心在国外的我。”

　　消息发出去之前，易芊芊抬头看到远处的一对男女，恍惚了一下。

　　许错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在和身边的一位女生聊天。

　　许错的眉眼里透着术后的疲惫，但面对女生的搭话，他仿佛都在很有耐心地接话。

　　聊了好几分钟，两人好像都没有要告别的意思，反而像越聊越投入。

　　他这么快就找到心仪的对象了吗？能让他不顾大雨，有耐心谈那么久的人，一定很让他在意吧。易芊芊趔趄后退，眼眶渐渐红了，手里的伞往一侧歪斜，由雨水淋湿了她半边肩膀。

　　从外观上来看，那位女生身量高挑，留着长至腰间的长发，长发被烫成精致的小卷，分明就是他喜欢的成熟冷艳风格。

　　易芊芊的鼻子酸酸的，低头将编辑好的信息删掉了。

　　她之前已经体验过“他喜欢我”这种世上最大的错觉，确实不应该继续死缠烂打。

　　易芊芊果断地收伞开车。

　　许错还在和病人家属沟通病情，家属对病人的情况问得比较仔细，他也在耐心解答。

　　等无意中回过头来时，他从车窗里瞥见了易芊芊的侧影。

　　侧影一晃而过，他也没看真切。

　　许错撑着伞追过来，站在刚空出来的车位上，见到旁边草坪边缘的几簇青草凌乱地歪到一边，像是被人踩歪的。

　　是来过了吗？

　　还是他看错了？

　　人来了，总会发条信息。

　　他默默地想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消息列表有很多未读信息，他的手指往下滑，独独没有翻到易芊芊的。

　　大雨稀稀拉拉，在车位上汇聚出水洼，倒映出许错微皱的眉头和孤独的身影。

　　他沉默了一瞬，抬起头来，视野里只有扬长而去的粉色玛莎拉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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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海城星辰影院。

　　“妈妈，为什么芊芊姐姐回来后，电影院就有这么多人呀？”一个小男孩抱着安冉的脖子，软软地问着。

　　他看起来只有一点大，头发上戴着一顶小呢帽，帽子下的皮肤白白嫩嫩。

　　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盯着墙上天马行空的海报，他歪着小脑袋，看了很久的海报，兴奋地用小手指着海报中的空间飞船，“是因为有那个大飞船吗？”

　　“对呀，你芊芊姐姐很厉害啊，拍的大飞船能载很多人呢。”小家伙认真思考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爱，安冉忍不住捏了他的脸蛋，惹得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导演拍出了国内罕见的科幻片，还能得到国外苛刻影评人的高分评价。得知这件事后，影片在国内的预售火爆，首场路演就聚集了大量内娱记者和观众。

　　安冉将鸭舌帽往下拉，也将他的帽子拉了拉，不让记者看到他们的脸。

　　趁着路演还没开始，安冉坐到空旷无人的角落，给易斯谦发去了视频通话。

　　小家伙面对镜头，开心地挥舞着小胖手，“Dady，妈妈等会要带我去看很酷的大飞船和很漂亮的芊芊姐姐了。”

　　“好好跟你芊芊姐姐玩。”易斯谦放下手头的工作，逗了一会孩子，想跟安冉说几句话。

　　小家伙挡着镜头，不满地点着屏幕，“Dady，你先不要不理我啊，我今天看妈妈去当评委，还遇到其它好玩的事，见到好玩的人。”

　　易斯谦淡笑，闲散地问：“你还见到谁了？”

　　小家伙掰着手指，奶声奶气地说：“我还见到了妈妈以前的老师，还有承泽哥哥……”

　　易斯谦的笑容微僵，“你承泽哥哥来找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