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9 告白191
教室里的空气有些静谧。
此时是盛夏，下午六点过一刻了，太阳还高高地悬挂当空，让人贪恋的凉风从窗缝钻进来，掀开了桌上的作业本。
不过风没翻几页，一只手重重地把书页合了回去，那力度有些夸张，但却并非有意为之，只是透着股焦躁。
“路子尧？”合上书的少年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确定，从位子上站起来，“怎么会是你？”
“怎么了？真睡傻了？”
被叫路子尧的男孩眨眨眼，直接伸手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你不会中暑了吧？”
只是他没想到，伸过去的手没有抽回来，就被抓住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好几秒，路子尧缓缓地打量了自己的死党好几眼，手用了些力，但终究是没舍得抽回来。
他只是耐心地问，“到底怎么啦？”
路子尧这句话问得很寻常，但却是非常真心的。真心到不论少年如何回答，他都会想办法。
因为他在乎，在乎这个人，人一旦在乎谁，就会毫无察觉地发散一些多余的担心。
尤其是无法消解的爱意，只能，也只敢这样宣泄几分。
路子尧等着对方的回答，目光却没好意思一直落在少年的脸上，而是去看他的身上，看这小子，校服领口脏了，也不知道偷懒几天没洗……
这周末必须要去他家一趟，他有些嫌弃的想。
他接着去看少年的笔袋，签字笔的又没盖上盖子，肯定是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怎么这么丢三落四的呢，这毛病要是一直不改，以后谁帮他？
路子尧忽然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他为什么要想这些呢？他们现在高二，但他却想到了好遥远的地方。
好想永远不毕业啊。
“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好吧，我本来就是在做梦。”
没想到少年的眼眶却忽然就红了，他还是没回答他的话。
路子尧只愣了半秒，便直接半蹲下去，紧紧握着少年的手。
“林安，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出什么事了？”
被唤作林安的少年沉默了很久。
“没事，我只是感觉……自己他妈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然后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抓住了，抓得很紧，死死攥在手心里那种。
“路子尧，你打我一下。”林安看着他，眼底满是渴望，“我现在真的是醒着的吗？”
路子尧喉结滚动了一番，注意力全在那只手上。
好烦啊，他不该分心的。可是，可是林安的手好软啊，见鬼！
他做梦都想牵着的手，现在让他牵上了。而且不是无意间碰到，据他默数，已经牵了四个八拍！
路子尧不争气地深呼吸，没回答林安的问题，而是用另一种手掐了自己一把——是啊，他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过了好半天，他跟着林安大眼瞪大眼，把如梦似幻的事实消化了一遍又一遍，终于舍得开口了，“林安，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漫画看多了，又梦见奇怪的东西了？”
路子尧想，据他所知，去年林安最开始看《尸鬼》那几天，上厕所都要拉着他。
“路子尧，我梦见……梦见了……”
林安眼泪终于落下来，啪嗒啪嗒地直直落在了路子尧手背上，热的。
说实话，他哭起来真的不好看，远没有笑起来讨人喜欢，眼睛红红的，眼睫毛被打湿了黏在一起，鼻涕也有要流出来的征兆，半点都没有什么惹人怜爱的模样。
可路子尧还是心跟着抽了一下，真抽。
“我梦见了很多事情，还有……不知道怎么说的，事情。”
林安终于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路子尧愣了片刻，连忙拿出纸巾给他。
“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说。”
路子尧轻声安慰着，但绞尽脑汁，没能挤出下一句话。
他词穷了，而且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他其实觉得此情此景，他需要说出点什么酷一点的台词来，哄得林安开心。
但他不是偶像剧的男主角，拥有编剧导演入情入景掏空了脑子打造出来的台词本，他只能嘴瓢似的蹦出一句话来。
“你别哭了……”
后面那句“还有我呢”，都没好意思出口。有他有什么用呢？
路子尧不懂怎么谈感情。他的父母有失败的婚姻，他从小就属于“没学好”那一流派的孩子，他喜欢谁，全凭着那一点本能的冲动，而且要琢磨很久。
关于自己喜欢林安这件事，他也反复确认了很久。也许，我只是缺个朋友，也许，我只是稀罕他笑起来好看……他都觉得，这样的理由太肤浅了。
能维持多久，他自己都没数。
可事实上，他这感情却一成不变的从初见维持到了现在。
路子尧也不明白。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吗？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和林安都要长大，校园只是最单纯的避风港，出去这个避风港以后，他需要钱，需要工作，他会很累，谈感情会变得奢侈。
就像他爸爸一样。
可在一切来临前的那一刻，他仍然选择孤勇，也许他的感情就是比其他人坚韧呢？
他不想被扩大世界，只想筑起高墙，风不会吹进来，他没有走出去。
什么叫喜欢呢？就是此时此刻，他看见林安哭，心也跟着难过吧。但他不知道他有多难过，所以只是难过了一点点。
也许他不是喜欢林安，而是恐惧改变的自己——一个变得世故、不再能被轻易打动的他自己。
路子尧想。所以他什么都不敢说，他太自私了。
他对他的欲望，并不是燃烧的烈火，希望点燃他，而是像雾气，只求弥漫在他身旁。
“路子尧，我梦见你不见了。”
林安抽噎了好久，终于说出一句相对完整的话来。
“……我不想走了，我好累啊。”
林安的语气里不知道为什么透着股浓浓的疲惫，就像已经油尽灯枯，明明眼中掉着眼泪，语气却渐渐平静下来。
他松开了他的手，然后忽然站起来，隔着一张课桌和他拥抱。这个姿势很别扭，甚至桌角就顶在他的小腹上，可还是，还是……还是让他的宇宙瞬间爆炸。
“我们抱过么？我不记得了，但我想抱抱你。”
清浅的呼吸扑在耳畔，路子尧忽然心跳如雷。
他回抱了林安，脑子里更加乱了。
他妈的，要不现在告白算了。
被拥抱的瞬间，他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忽然不想纠结那么多了，什么未来什么身份什么性别，他才不是什么同性恋，他是林性恋！
“林安，我好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就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