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纵然他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疼痛,也曾受过许多比现下更难捱的酷刑,这么多年他忍痛的功力见长,因为喊痛只会换来更严厉的惩罚,但他还是无法习惯疼痛,这样的痛苦仍旧会让他恨不得立刻死掉。

  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被捏住,他猜到接下来大概会一根根折断他的手指,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脑中已一团混沌,耳边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只有疼痛在无处不在地叫嚣着。

  在他屏息等待着十指连心的疼痛传来时,模糊间却感觉那个堂主松开了他的手,他听不清到底有些什么声音,只依稀听见有“主人”二字。

  一只手忽而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一张狼狈不堪的脸,下颌上的温度微凉,那个人半晌不说话,但那样的寂静中却有股激得人直打寒颤的威压罩下来,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玩味地说道:“你是江敛之?”

  萧吟无动于衷地看着奄奄一息的人,他取下堵嘴的布团,像是对这人狼狈如蝼蚁的模样很是满意,眼中带着冷淡到近乎于残忍的欣赏意味。

  眼前这张满是血污的脸还是能看出些本来面貌,肤色苍白,明明没有比他小多少岁,却还带着几分不成熟的稚气,长睫毛安静地垂着,眉眼显得十分乖顺,承受痛苦时显露出的脆弱更让人添了嗜血的欲望。

  萧吟似是不满许久没有得到回答,手下用了力,声音也冷了下来:“说话。”

  江遥闷哼一声,直感觉下颌都要被捏碎了,不是他不愿回答,实在是他试了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但感觉问话的人很快就要没了耐性,他强提一口气,艰难从嗓眼里挤出一个字来:“是……”

  说出这个回答的时候他下意识紧张起来,闭着眼静静等待萧吟的裁决,许久后听到萧吟意味不明的一声笑,说道:“把他先送去药堂医治,留着他有用。”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应了声“是”,上前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

  浓重的倦意铺天盖地地袭来,他陷入昏迷之中。

  *

  江遥在梦里回到了八年前。

  那天他刚训练完赶着去宴会上值守,快到了才发现身上的暗卫腰牌没了,这是身份的象征,若被发现没带免不了要去刑堂受罚,而他怕的是万一不小心丢在路上被别人捡去就糟了。

  看宴会还没开始,他匆匆找了个同伴替他先顶个班,运起轻功回头去找,结果半路就看到一个人正拿着他的腰牌在手上端详。

  他心下着急,出手如电,那人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制住了右手,但下一瞬那人看他一眼,右手运了个巧劲居然一下从他手中挣脱了。

  “这是你的?”那人穿着身白色袍子,暗纹精致,绣着水波,却不似平常水波纹那般中规中矩的,是如同涨潮的潮水那样翻涌,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间尽是笑意,看他瞪着自己,愈发好笑起来,“你怎么连这东西都能丢?江敛之脾气那么差,知道了不得打死你。”

  这人直呼少主的名字,想来身份不一般,应该也是今日宴会的客人,而且江遥也觉得他有些眼熟,立马敛去了敌意,垂目道:“求公子把腰牌还给我。”

  “还你。”那人扬手把腰牌抛给他,忽然凑近细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恍然道,“你是江敛之的影子。不过你长得比他好看,他就算难得乖巧的时候也没你看着顺眼。”

  江遥彼时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少年,听到这话无端有些无措,睫毛一眨一眨的半晌不敢说话,看得面前的人又笑了,他隔了会才想起来要道谢,结结巴巴道:“多、多谢公、公子。”

  那人先一步走了,他松了口气,赶忙跑回宴会。

  这一回去才知道前面出了事,少主心血来潮非要和人比试武功,打到屋顶上去时一个没站稳险些摔下来,替他顶班的同伴出来救了少主,但这也彻底抖出了他在本该值守的时间不在场的罪过,离开的理由还是没带腰牌,更是罪加一等。

  看到少主铁青的脸色,他就知道自己怕是要完了,硬着头皮上前跪下:“属下知错,请少主责罚。”

  他被一脚踹翻在地,没敢擦拭嘴角溢出的血就重新低头跪好,听到少主冷冷问旁边守着的暗卫:“按规矩应该怎么处置?”

  暗卫答:“鞭刑二百,断手足筋,暴晒三日。”

  “鞭二百后赏他个痛快吧。”少主分出一个眼神瞥了瞥他,“你弟弟不会被连累。”

  江遥全身都在发颤,明明知道少主已经是大发善心,他应该磕头谢恩,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还是做不到镇定自若地就接受,他动了动唇,一名暗卫似是看出他想说什么,掌风携着内力抽到他脸上,他再不敢说一句话。

  能死得痛快,弟弟也不会有事,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开心,静了会后绝望地闭上眼,正要谢恩,身后走来一个人,说道:“今日客人这么多,你给江家积点名声吧,不就一点小事,何必要见血?”

  白色衣袍下摆上浪潮翻涌的暗纹从他眼前掠过,那人回头看他一眼,又道:“他本来早回来了,路上碰到我,被我拉着问了几句话才耽搁了,别怪他了,还这么小,怪可怜的。”

  江遥低着头不敢乱看,因为紧张,手指一下一下抠着地上的土,良久听到少主说:“既然小侯爷替你求情,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和江家有交情的,又是封侯的,江遥能想到的只有萧家,想起从前远远见过的人,顿时对上了号,赶忙磕了两个头:“谢过少主恩德,谢小侯爷求情。”

  抬头时看到那小侯爷暗中冲他眨了眨眼,眉眼间的笑意如他身上的衣袍,干净清爽又有肆意的张扬。

  他和几名暗卫一起闪身上了树,透过树叶间的阳光,他的眼神总是无意识地看向那个明艳的少年郎,在树上托着脸想道:这个人救了他一命,救命之恩总是要还的,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还……

  梦里的场景坍塌于阴暗的地牢里,白袍的少年被锁链锁住四肢,尖利的刀刺入他的手腕和脚踝,鲜血流了满地,衣袍上翻涌的浪潮都成了血色,他惨叫着,神色痛苦地泪流满面。

  江遥在梦境坍塌的瞬间似也在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不要……”

  不要伤害他……

  梦境消散,江遥倏然睁眼,喘了两口气才缓过神来,感受到身上的伤口没有那么疼了,被错骨分筋的左臂骨头都接了回去,身下是软和的床褥,他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瞬间从床上坐起来,手脚上一阵叮铃哐啷响,低头看去,手腕和脚腕都扣着一副铁镣。

  茶盏搁在桌上的声音让他侧头看过去,一下与萧吟冷若冰霜的双眼对上。

  江遥面色一白,忽略挪动身体时伤口的刺痛,翻身跪到地上,低着头紧张地眨动着睫毛。

  萧吟有点意外地看过去,江家曾经也是显赫一时的世家,少主江敛之更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就算江家失势,江敛之这些年在白家被迫做了暗卫,但骨子里也总该是有当年的傲气的,而且还是对着他这个萧家人。

  难道噬魂阁的手段真这么了得,就这样把一个世家公子给磨软了?不然怎么对着他就这么自然地跪下了?

  他与江敛之八年没见,江敛之当年不过十三四岁,八年足够让一个人从稚嫩的小少年长得判若两人,但眼前人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当年熟悉的模样,而且白家和噬魂阁既然敢对外说江敛之在他们手上,应该也是做不了假,否则就是打自己的脸。

  因而他掩下了心中的怪异,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只把桌上一个木匣子丢下去,道:“打开看,告诉我是什么。”

  江遥听话地膝行两步上前捡起木匣子,见里面叠放着一张纸,打开看了眼又乖乖放了回去,旋即跪直身子将木匣子恭敬呈向萧吟,好几天没说过话的嗓子沙哑至极,答道:“是奴的身契。”

  八年前萧吟还在京城,江家也在京城,平昭侯府上下数百口人都亡于一场大火,只留下差不多也成了废人的他,圣上感念萧家旧时功勋,还是允他承袭侯爵,但曾经手握兵权的萧家却也就此消失在朝堂之上,他离开京城,这些年挂着平昭侯的虚衔一直搅和在江湖势力之间,全然是闲云野鹤之态。

  而在萧家败落后取代萧家的就是江家,一时在朝中风头无两,只可惜三年后怀州白家联合数人上书称江家豢养私兵企图谋逆,很快,江家也步了萧家的后尘迅速败落,杀了一批人,留下的也全都没为奴籍,侥幸活下来的江家小公子江敛之就是其中之一。

  江敛之的身契在白家手上,如今白家没了,身契自然又到了他手上。

  萧吟拿过装着身契的木匣子搁回桌上,鞋尖挑起跪着的人的下巴,冷声道:“江敛之,本来你是必死无疑的,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有些旧怨没有清算完,所以暂且留着你性命,我们慢慢清算。”

  江遥被迫抬着下巴,双眼却还规矩地垂着视线,手指捏住一角衣袍攥了攥,心里有些庆幸却又忍不住失落。

  “白家让你做暗卫,我没有这个兴趣,也不缺暗卫。”萧吟移开脚,云淡风轻道,“我身边缺个伺候的下奴,这个应该更适合你。江小公子,你说怎么样?”

  这话羞辱意味十足,只可惜对江遥毫无作用,他甚至还在心里想道:江敛之这会大概还逍遥快活着呢,侯爷你羞辱的不过是个冒牌的。

  不过他是不敢说出来的,萧吟明说了是因为对江敛之有旧怨没清算完才留着他性命,要是知道了他不是江敛之……

  江遥赶紧刹住这念头,跪端正来,对着萧吟恭恭敬敬叩了个头:“奴拜见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排雷提醒:本文是纯粹自割腿肉自娱自乐自产自销,一切满足自己的xp,让自己快乐。口味古早狗血,主人攻x暗卫受,有虐身虐心情节,攻与受地位不平等,前期对受不好,受无条件忠犬,受不了的不要看!赶紧退出!不长,调剂小短文,he,会在一起,卑微忠犬得偿所愿的故事罢辽。故事没有逻辑,只有天雷狗血!

  谢谢大家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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