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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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镇国将军殉国十多年来,衡子羲得镇国将军遗辉,在军中谋了个小官,众少年也随着入军队。衡子羲就这样从千总到守备,再靠着满腹计谋与英勇无畏受封参将。

  这一路,是用血肉之躯搏出的顺风顺水。

  此时的衡子羲已是总兵,只要再打一场胜战凯旋,他便能再升一品,成为大将军,而不是如今这般逢战乱拿了兵符,才被人称一声将军。

  辛岁友随着衡子羲也一同升官,但品阶却比衡子羲低了许多,说来还是辛岁友志不在此。衡子羲多次试图在圣上面前替辛岁友说好话,都被辛岁友拒绝。

  他一路默默用性命守护,多次在危机关头替衡子羲挡刀剑之伤,却不图黄达,只要留在衡子羲身边。衡子羲对此是有愧的,他甚至怀疑辛岁友是不是故意这样做,就是想着让他愧疚,这样二人才好彼此牵挂一生。

  一战尚平,一战又起。

  此次蛮夷动乱,皇帝命衡子羲前去镇守。

  “守么?我喜欢压制。”

  衡子羲窝在军营里,手持一卷诗集,漫不经心听着辛岁友分析部署,辛岁友方讲了个开头,他便出声质疑。

  辛岁友对此也是习以为常,道:“圣上命令,不得违抗。”

  “无妨。此次圣上交于我兵符,不就是希望我打几场么?”衡子羲换了个坐姿,用手撑着头,“说是镇守,不过是想把打伤百姓的责任推给我罢了。此番意要我收服。若是真要我镇守,他就不怕我拿着兵符,在南蛮自立为王吗?”

  “霜空!”辛岁友忙阻止他,“祸从口出。”顿了顿,却又道:“若你要自立为王,我……与衡家大院一起出来的那几个小子都会拥护你左右,誓死相随。”

  衡子羲笑了笑,转而念诗,“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顿了顿,问:“待我打到第百场,我们就辞官回乡,如何?我们不百战死,我们百战归。”

  “好。”

  “那你说我们现在已经打了多少场了?”

  辛岁友想了一下,道:“若出征一次算一场,我们已打四十三场,若交手一次算一战,已九十四战,下一战便是九十五了。”

  衡子羲有些惊愕地挑了挑眉,“想不到你都记着。”

  南蛮虽是边疆荒蛮之地,但总归是个强盛的部落,要想收服并不太容易。

  不过,衡子羲倒是不担心,他知道辛岁友会制备完美的计划,让他胜,让他一战打成大将军。

  边境战乱不断,百姓悲,因他们流离失所;战士欢,因如此便报国有门。

  衡子羲成全皇帝安定天下之愿,皇帝也成全他功名利禄。于他而言幸是乱世,生而逢时。

  因唯有战乱,方能出英雄。

  衡子羲带领一众将士与南蛮精兵交手,各自带着各自的使命,让兵戎相见,让马革裹尸。

  战场上狼烟四起,擂鼓声震天响。衡子羲骑着战马,耍出漂亮的剑式,只要是立于他面前的,都得死。

  可任他再怎么强劲英勇,也无法有三头六臂,应付接连不断的敌人。他方令前头这人毙命,左边便来一剑眼看就要落在衡子羲身上。却“乒”的一声,未落成。衡子羲抽空扫了一眼,看到辛岁友。

  衡子羲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奇妙。战场上的人,哪能不收点伤,可他衡子羲从军十年,只收过皮毛小伤,严重的一次都没有——全被辛岁友挡了。

  几日后,南蛮投降,之后的事衡子羲都让部下负责了。自个呆在营帐中,帮辛岁友上药。

  衡子羲日常地打趣他,“你这般拼,没死也是便宜你了。”

  辛岁友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他:“这是属下的职责。”

  “辛岁友,辛松知。”衡子羲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你说人的这一生有的选么?以前老管家总跟我说‘人各有命’,我那时不明白,如今好像是懂了。你瞧我,生于乱世,生于武门,我必然是要成为将军的,我没得选择。南蛮百姓也无权选择,他们必然要死在我的剑下,死在你的戟下。”

  辛岁友淡淡地应了一声,接道:“可也有可选之事。比如你选择了我随你左右,我选择替你挡刀保你不受伤。”

  “为什么?”衡子羲问,天真地像个未入世的孩童。

  “你又是为什么?”辛岁友也问。

  衡子羲皱了眉头,他想了许久渐渐有了答案,开口却又是一段无理取闹的话,还不忘动手动脚,“我当年啊,就是看中了你这张标志的脸,和这精壮的身躯,想着你若是能被我压在身下,那该有多爽快,没想到还真被我……诶诶,你别走啊……”

  衡子羲住了口,在帐内轻叹气,辛岁友在帐外亦如是。

  衡子羲乃镇国将军长子,家族世代光耀门楣。他继承了他家族的骁勇善战,加之多年苦读的满腹经纶,凡是他带兵出征便无不胜,如今又率服蛮夷,举国威名更甚。而镇国将军方离世十年多些,世人还记得曾有此人替国击退匈奴,守护边疆。

  衡子羲自从蛮夷回来后,虽是受单独召见衡子羲聊了几句,赐了封号,再升一品,连带一众随战将士,都受得恩赏。但皇上到底心存顾及,近几场边塞的小冲突,都未让衡子羲带兵。

  衡子羲倒也乐得清闲,日日与辛岁友下棋读兵书。如今不比少时满心大业,要将感情埋藏恐误了大事。在这大好时光里,他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便是要趁着空闲,好好地与辛岁友诉诉爱意。

  年少一齐长大的那几个跟着衡子羲征战沙场,都有不低的官职,此时应该在操练新兵。只有辛岁友不愿升迁,如今只好与衡子羲窝在一处做个闲人。

  “马上就可以颐养天年了。”衡子羲一下棋便停不了嘴,总想以此战术扰乱辛岁友。

  辛岁友接道:“如今四下基本平定了罢。”

  衡子羲闻言,眼神瞬息间闪过一点郁沉,话里依旧满是无所谓地笑意,“没呢,还差匈奴没攻克。”

  辛岁友沉默半晌,道:“来日定报杀镇国将军之仇。”

  衡子羲“嗯”了声,没再接话。

  微风拂过吹散几朵花儿,衡子羲一子落定,见辛岁友没有半点犹豫地跟了一子,抬眼瞧了辛岁友一眼,终于才半威严半耍赖地开口,道:“岁友,你又赢我。”

  辛岁友眼神里有几分委屈,“你也没让我输给你啊。”

  “这不是你赢我的理由。”衡子羲收了棋盘,悠悠地开口,“走,到床上玩玩么?”

  “不玩。”辛岁友很干脆的拒绝,耳垂却不受控制地泛红。

  衡子羲依旧神闲气定,不与辛岁友计较,站起身朝房内走去,只留下句:“让我赢几次又何妨。”见身后人没有跟上来,顿了顿脚,又补上句,“我堂堂大将军,除了在你这里输了几盘棋,其余时候还没有吃过亏的时候,你,依我还是不依我啊?”

  衡子羲用余光偷瞥了眼满面通红的辛岁友,眼底笑意昌盛,故意放慢了步子调戏辛岁友,感受到身后幽幽的目光,才欢快地迈开步子,心想他的岁友真是可爱。

第4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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